《續資治通鑑》宋紀一百八 起上章掩茂七月,盡十二月,凡六月



仲之未敗也,王辟在房州,與仲遙為聲援,至是彥遣人招辟,辟遂降。彥欲造其營,眾不可,彥曰:“我以誠待辟,辟雖詐,亦何能為!”遂肩輿至辟營,辟大驚,與其黨皆聽命。張浚承制以彥為左武大夫。辟後腰斬於興元府。

辛酉,金安班貝勒都無帥杲卒。杲,太祖母弟也,後封遼王,謚智烈。

癸亥,知樞密院事、宣撫處置使張浚,以都統制劉錫及金人戰於富平縣,敗績。

初,浚既定議出師,幕客將士皆心知其非,而口不敢言,唯諸相應和。會帝亦以金人聚兵淮上,命浚出兵,分道由同州、鄜延以搗其虛。時權永興軍經略使吳玠已得長安,而環慶經略使趙哲收復鄜延諸郡。浚乃檄召熙河經略使劉錫、秦鳳經略使孫渥、涇原經略使劉錡各以兵會合;諸路兵四十萬人,馬七萬,以錫為統帥。浚又貸民賦五年,金錢糧帛之運,不絕於道,所在山積。

浚親往邠州督戰。金左副元帥宗翰聞之,急調宗弼自西京入關,與洛索會。我軍行至耀州之富平,金人已屯下邽縣,相去八十里。而洛索方在綏德軍,眾請擊之,浚不可,乃約日會戰,金人不報。書凡數往,洛索乃自綏德軍來,移軍與我軍對壘,親率數十騎,登山以望南師,曰:“人雖多,壁壘不固,千瘡萬孔,極易破耳。”浚猶遣使約戰,金人許之;至期,輒不出兵,以為常。浚以洛索為怯,曰:“吾破敵必矣!”幕客有請以巾幗婦人之服遺洛索者。諸路鄉民運芻粟者,絡繹未已,至軍,則每州縣自為小寨,以車馬為衛,相連不絕。

錫令諸將議戰,玠曰:“兵以利動,地勢不利,將何以戰?宜徙據高阜,使敵馬衝突,吾足以御之。”秦鳳路提點刑獄公事郭浩亦曰:“敵未可爭鋒,當分地守之,以待其弊。”諸將皆曰:“我師數倍於敵,又前阻葦澤,敵有騎不得施,何用他徙!”

將戰,命立故將曲端旗以懼敵。洛索曰:“彼紿我也。”是日,洛索選三千騎,蓐食,令紥哈貝勒率之,囊土逾淖,徑赴鄉民小寨,鄉民奔亂不止,踐寨而入,諸軍驚亂,遂薄我軍。錡身先士卒御之,自辰至未,勝負未分。金人更薄環慶軍,他路軍無與援者。會哲擅離所部,將士望塵起,驚遁,軍遂大潰。哲旗牌未及卷,眾呼曰:“環慶趙經略先走!”至邠州,乃稍定。金人得勝不追,所獲軍資不可計。

戊辰,金左監軍昌急攻楚州,破之。

初,趙立之入城也,有徐州軍民老弱僅數千,而勝兵居半,又有楚州將兵二千,四縣民兵約五千,共不滿萬人。圍城初,有野豆、野麥可以為糧,後皆無生物,有鳧茨、蘆根,男女無貴賤劚之。後為水所沒,城中絕糧,至食草木,有屑榆皮而食者。徐州將士殘暴,席勢凌楚軍,二州眾不相能。立善彈壓,使各效其所長,無敢校私隙。其後忿鬩日聞,敵諜知之,然猶深忌立,疑其詐死,不敢動。無何,守者稍怠,徐人多潰圍而去。敵用降人衛進言,專攻北壁,凡四十餘日,至是乃破。

始,立遣人告急,帝命浙西安撫大使劉光世督淮南諸鎮往援之。東海李彥先首以兵至淮濱,扼敵不得進。高郵薛慶至揚州,轉戰,被執死。光世前軍將王德至承州,其下不用命。揚州郭仲威按兵天長,陰懷顧望。獨海陵岳飛屯三墪,僅能為援,而亦眾寡不敵。敵知外援絕,攻圍益急。

立家屬先死於徐,其赴鎮,以單騎入楚,後得女子知書者,使侍左右,讀軍中書記,城破而沒。立為人木強,不知書,其忠義蓋出天性;善騎射,容貌甚壯;不喜聲色財貨,月俸給皆取其半,與士卒同甘苦;每戰,擐甲冑先登,有退卻者,必大呼疾馳至其側,捽而斬之,眾畏服,亦樂為用。其視金人如仇,每言及,必齧齒而怒。常戒士卒,惟以殺金人為言,且自誓必死。

城破,州人扶傷巷戰,惟民兵奪門而出,首領五萬、石琦、蔚亨,號千人敵,皆得全。自金人南侵,所過名城大都,多以虛聲脅降,如探囊取之,惟翼州堅守逾二年,濮州城破巷戰,殺傷略相當,皆為金所憚。而立威名戰功,鹹出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