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資治通鑑》宋紀八十三 起昭陽作噩八月,盡閼逢閹茂七月,凡一年



初,太皇太后寢疾,召純仁曰:“公父仲淹,在章獻垂簾時,唯勸章獻盡母道,及仁宗親政,惟勸仁宗盡子道,可謂忠臣,公必能繼紹前人。”純仁泣射曰:“敢不盡忠!”至是群小力排垂簾時事,純仁奏曰:“太皇太后保佑聖躬,功烈誠心,幽明共鑒。議者不恤國是,一何薄哉!”因以仁宗禁言章獻垂簾時事詔書上之曰:“望陛下稽仿而行,以戒薄俗。”韓忠彥亦言於帝曰:“昔仁宗始政,群臣亦多言章獻之非,仁宗惡其持情甚薄,下詔戒飭。陛下能法仁祖則善矣。”

甲寅,仿《唐六典》修官制。

丁巳,遼遣使來弔祭。

出錢粟十萬賑流民。

遼中京留守竇景庸卒,謚肅憲。

是月,蘇軾赴定州。時國事將變,軾不得入辭。既行,上書言:“臣日侍帷幄,方當戍邊,顧不得一見而行;況疏遠小臣,欲求自通,難矣。然臣不敢以不得對之故不效愚忠。古之聖人將有為也。必先處晦而觀明,處靜而觀動,則萬物之情畢陳於前。陛下聖智絕人,春秋鼎盛,臣願虛心循理,一切未有所為,默觀庶事之利害與群臣之邪正,以三年為期,俟得其實,然後應而作,使既作之後,天下無恨,陛下亦無悔。由此觀之,陛下之有為,惟憂太早,不患稍遲,亦已明矣。臣恐急進好利之臣,輒勸陛下輕有改變,故進此說,敢望陛下留神。社稷宗廟之福,天下幸甚!”

范純仁之將入也,楊畏嘗有言,純仁不知。至是呂大防欲用畏為諫議大夫,純仁曰:“上新聽政,諫官當求正人;畏傾邪,不可用。”大防曰:“豈以畏嘗言公邪?”純仁始知之。大防素稱畏敢言,且先密約畏助己,竟超遷畏為禮部侍郎。及大防充山陵使,甫出國門,畏首叛大防,上疏言:“神宗更法立制以垂萬世,乞賜講求,以成繼述之道。”疏入,帝即召對,詢以先朝故臣孰可召用者,畏遂列上章惇、安燾、呂惠卿、鄧溫伯、李清臣等行義,各加品題。且密奏萬言,具陳神宗所以建立法度之意與王安石學術之美,乞召章惇為相。帝深納之,遂復章惇資政殿學士,呂惠卿為中大夫,王中正復遙郡團練使。給事中吳安詩不書惇錄黃,中書舍人姚勔不草惠卿、中正誥詞,乞追回除命,皆不聽。

先是水官銳意回河,請曰:“河流淺狹,權堰斷,使水勢入孫村口。”論奏以千百數。詔率下河北轉運司議,同列多畏恐,不敢正言,或以不知河事為解。轉動副使趙偁,獨居中持議,不少假借,每沮卻之,因上《河議》,其略曰:“自頃有司回河幾三年,工費騷動,半於天下;復為分水,又四年矣。古所謂分水者,回河流,相地勢,導而分之,蓋其理也。今乃橫截河流,置埽約以扼之。開浚河流,徒為淵潭,其狀可見。況故道千里,其間又有高處,故累歲漲落,輒復自斷。臣謂當完大河北流兩堤,復修宗城廢堤,閉宗城口,廢上下約,開闞村河門,使河流端直以成深道。聚三河工費以治一河,一二年可以就緒,而河患庶幾息矣。”

紹聖元年遼大安十年

春,正月,丙申,夏國遣使來貢。

趙偁又上言:“先帝灼見河勢,且鑒屢閉屢塞之患,因順其性,使之北行,此萬世策也。自有司置埽創約,橫截河流,回河不成,因為分水。初決南宮,再決宗城,三決內黃,水皆西決,則地勢西下,較然可知。今欲弭息河患,而逆地勢,戾水性,臣未見其能就效也。臣請開闞村河口,修平鄉、巨鹿埽、焦家等堤,浚澶淵故道以備漲水;如此,則五利全而河患息矣。”

水官又請權堰梁村,縷斷張包等河門,閉內黃決口,開雞爪,疏口地,回河東流。於是詔遣中書舍人呂希純、殿中侍御史井亮采乘傳相視,且會逐司定議。偁議以為:“東流闊處無二百步,益以漲水,何可勝約!去歲嘗開雞爪十五餘丈,未幾生淤,形勢可見。一日東流既不容,北流又悉閉,上壅橫潰之患,可勝道哉!請先導張包以存北流,修西堤以備漲水,因其順快,水流既通,則河將自成矣。”時獨東路提刑上官均與偁議合,而眾相論難,累日不決。乃周視東北流,較形勢,審利害,會逐司誥之,曰:“將浚雞爪以決東河於北流,可乎?”水官曰:“不可。張包存則東流敗矣。”詔使曰:“審爾,則水之趨北,勢也,奈何逆之?”由是從偁議,奏請存張包而治北流。會詔中格,復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