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資治通鑑》宋紀八十三 起昭陽作噩八月,盡閼逢閹茂七月,凡一年



是月,遼主如春水。

準布別部侵遼,四捷軍都監特默死之。

二月,丁未,以戶部尚書李清臣為中書侍郎,以兵部尚書鄧溫伯為尚書右丞。清臣首倡紹述,溫伯和之。時進用大臣,皆從中出,侍從、台諫,亦多不由進擬。范純仁乃言於帝曰:“陛下親政之初,四方拭目以觀,天下治亂,實本於此。舜舉皋陶,湯舉伊尹,不仁者遠。縱未能如古人,亦須極天下之選。”帝不納。

己酉,葬宣仁聖烈皇后於永厚陵。己未,祔神主於太廟。

甲子,詔依章獻明肅皇后故事,罷避高遵甫諱。

是月,夏國進馬,助太皇太后山陵;復遣使再議易地,詔不允。

三月,壬申朔,日有食之。

癸酉,以知陳州蔡卞為中書舍人。

乙亥,尚書左僕射呂大防罷。大防位首相逾六年,當國日久,群怨皆歸。及宣仁始祔廟,侍御史來之邵乞先逐大防以破大臣朋黨,因疏列神宗簡拔之人章惇、安燾、呂惠卿等,以備進用。大防亦自求去位,帝亟從之,詔以觀文殿大學士知潁昌府。後二日,改知永興軍。

乙酉,御集英殿,試進士,策曰:“今複詞賦之選而士不知勸,罷常平之官而農不加富,可差可募之說紛而役法病,或東或北之論異而河患滋,賜土以柔遠也而羌夷之患未弭,弛利以便民也而商賈之路不通。夫可則因,否則革,惟當之為貴,聖人亦何有必焉!”李清臣之詞也。

戊子,徙封徐王顥為冀王。

癸巳,詔賑京東、河北流民,貸以谷麥種,諭使還業,蠲今年租稅。

丁酉,賜禮部奏名進士、諸科九百七十五人及第、出身。時考官取進士答策者,多主元祐。及楊畏覆考,乃悉下之,而以主熙、豐者署前列,拔畢漸為第一。自此紹述之論大興,國是遂變矣。

是日,蘇轍罷。先是轍上疏曰:“伏見御試策題,歷詆近歲行事,有紹復熙寧、元豐之意。臣謂先帝以天縱之才,行大有為之志,其所設施,度越前古,蓋有百世不可改者。在位近二十年,而終身不受尊號,裁損宗室,恩止袒免,減朝廷無窮之費;出賣坊場,顧募衙前,免民間破家之患;黜罷諸科誦數之學,訓練諸將慵惰之兵;置寄祿之官,復六曹之舊;嚴重祿之法,禁交謁之私;行淺攻之策,以制西夏;收六色之錢,以寬雜役。凡如此類,皆先帝之睿算,有利無害。而元祐以來,上下奉行,未嘗失墜也。至於其它,事有失當,何世無之!父作之於前,子救之於後,前後相濟,此則聖人之孝也。漢武帝外事四夷,內興宮室,財用匱竭,於是修鹽鐵、榷酤、均輸之政,民不堪命,幾至大亂;昭帝委任霍光,罷去煩苛,漢室乃定。光武、顯宗,以察為明,以讖決事,上下恐懼,人懷不安;章帝即位,深鑒其失,代之以寬厚愷悌之政,後世稱焉。本朝真宗,右文偃武,號稱太平,而群臣因其極盛,為天書之說;章獻臨御,攬大臣之議,藏書梓宮,以泯其跡;及仁宗聽政,絕口不言。英宗自藩邸入繼,大臣創濮廟之議;及先帝嗣位,或請復舉其事,寢而不答,遂以安靜。夫以漢昭、章之賢與吾仁宗、神宗之聖,豈以薄於孝敬而輕事變易也哉!願陛下反覆臣言,慎勿輕事改易。若輕變九年已行之事,擢任累歲不用之人,懷私忿而以先帝為辭,大事去矣。”奏入,不報。

轍又具札子言:“聖意誠謂先帝舊政有不合改更,自當宣諭臣等,令商量措置。今自宰臣以下,未嘗略聞此言,而忽因策問進士,宣露密旨。譬如家人,父兄欲有所為,子弟皆不與知,而與行路謀之,可乎?”帝固不說,李清臣、鄧溫伯又先媒櫱之。及面論,帝益怒,遂責轍以漢武比先帝,轍曰:“漢武,明主也。”帝曰:“卿意但謂武帝窮兵黷武,末年下哀痛之詔,豈明主乎!”帝聲甚厲,轍下殿待罪,眾莫敢救。范純仁從容言曰:“武帝雄才大略,史無貶辭,轍以比先帝,非謗也。陛下親政之初,進退大臣當以禮,不可如呵斥奴僕。”鄧溫伯越次進曰:“先帝法度,為司馬光、蘇轍壞盡。”純仁曰:“不然。法本無弊,弊則當改。”帝曰:“人謂秦皇、漢武。”純仁曰:“轍所論,事與時也,非人也。”帝為之少霽。轍平日與純仁多異,至是乃服,退,舉笏謝曰:“公,佛地位人也。”歸家,亟具奏,乞賜屏逐,詔以轍為端明殿學士、知汝州。中書舍人吳安詩草制,有“風節天下所聞”及“原誠終是愛君”之語,帝怒,命別撰詞。轍止散官知汝州,安詩尋亦罷為起居舍人,從虞策、郭知章等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