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傳》哀公(元年~二十七年)


勝自厲劍,子期之子平見之,曰:“王孫何自厲也?”曰:“勝以直聞,不告女,庸為直乎?將以殺爾父。”平以告子西。子西曰:“勝如卵,余翼而長之。楚國第,我死,令尹、司馬,非勝而誰?”勝聞之,曰:“令尹之狂也!得死,乃非我。”子西不悛。勝謂石乞曰:“王與二卿士,皆五百人當之,則可矣。”乞曰:“不可得也。”曰:“市南有熊宜僚者,若得之,可以當五百人矣。”乃従白公而見之,與之言,說。告之故,辭。承之以劍,不動。勝曰:“不為利諂,不為威惕,不泄人言以求媚者,去之。”
吳人伐慎,白公敗之。請以戰備獻,許之。遂作亂。秋七月,殺子西、子期於朝,而劫惠王。子西以袂掩面而死。子期曰:“昔者吾以力事君,不可以弗終。”抉豫章以殺人而後死。石乞曰:“焚庫弒王,不然不濟。”白公曰:“不可。弒王,不祥,焚庫,無聚,將何以守矣?”乞曰:“有楚國而治其民,以敬事神,可以得祥,且有聚矣,何患?”弗従。葉公在蔡,方城之外皆曰:“可以入矣。”子高曰:“吾聞之,以險僥倖者,其求無饜,偏重必離。”聞其殺齊管修也而後入。
白公欲以子閭為王,子閭不可,遂劫以兵。子閭曰:“王孫若安靖楚國,匡正王室,而後庇焉,啟之願也,敢不聽従。若將專利以傾王室,不顧楚國,有死不能。”遂殺之,而以王如高府,石乞尹門,圉公陽穴宮,負王以如昭夫人之宮。葉公亦至,及北門,或遇之,曰:“君胡不胄?國人望君如望慈父母焉。盜賊之矢若傷君,是絕民望也。若之何不胄?”乃胄而進。又遇一人曰:“君胡胄?國人望君如望歲焉,日日以幾。若見君面,是得艾也。民不死,其亦夫有奮心,猶將旌君以徇於國,而反掩面以絕民望,不亦甚乎?”乃免胄而進。遇箴尹固,帥其屬將與白公。子高曰:“微二子者,楚不國矣。棄德従賊,其可保乎?”乃従葉公。使與國人以攻白公。白公奔山而縊,其徒微之。生拘石乞而問白公之死焉,對曰:“余其死所,而長者使余勿言。”曰:“不言將烹。”乞曰:“此事克則為卿,不克則烹,固其所也,何害?”乃烹石乞。王孫燕奔■黃氏。諸梁兼二事,國寧,乃使寧為令尹,使寬為司馬,而老於葉。
衛侯占夢,嬖人求酒於大叔僖子,不得,與卜人比而告公曰:“君有大臣在西南隅,弗去,懼害。”乃逐大叔遺。遺奔晉。衛侯謂渾良夫曰:“吾繼先君而不得其器,若之何?良夫代執火者而言,曰:“疾與亡君,皆君之子也。召之而擇材焉可也,若不材,器可得也。”豎告大子。大子使五人輿豭従己,劫公而強盟之,且請殺良夫。公曰:“其盟免三死。”曰:“請三之後,有罪殺之。”公曰:“諾哉!”
哀公十七年
【傳】十七年春,衛侯為虎幄於藉圃,成,求令名者,而與之始食焉。大子請使良夫。良夫乘衷甸兩牡,紫衣狐裘,至,袒襲,不釋劍而食。大子使牽以退,數之以三罪而殺之。
三月,越子伐吳。吳子御之笠澤,夾水而陳。越子為左右句卒,使夜或左或右,鼓譟而進。吳師分以御之。越子以三軍潛涉,當吳中軍而鼓之,吳師大亂,遂敗之。
晉趙鞅使告於衛曰:“君之在晉也,志父為。請君若大子來,以免志父。不然,寡君其曰,志父之為也。”衛侯辭以難。大子又使椓之。
夏六月,趙鞅圍衛。齊國觀、陳瓘救衛,得晉人之致師者。子玉使服而見之,曰:“國子實執齊柄,而命瓘曰:‘無辟晉師。’豈敢廢命?子又何辱?”簡子曰:“我卜伐衛,未卜與齊戰。”乃還。
楚白公之亂,陳人恃其聚而侵楚。楚既寧,將取陳麥。楚子問帥於大師子谷與葉公諸梁,子谷曰:“右領差車與左史老,皆相令尹、司馬以伐陳,其可使也。”子高曰:“率賤,民慢之,懼不用命焉。”子谷曰:“觀丁父,鄀俘也,武王以為軍率,是以克州、蓼,服隨、唐,大啟群蠻。彭仲爽,申俘也,文王以為令尹,實縣申、息,朝陳、蔡,封畛於汝。唯其任也,何賤之有?”子高曰:“天命不謟。令尹有憾於陳,天若亡之,其必令尹之子是與,君盍舍焉?臣懼右領與左史有二俘之賤,而無其令德也。”王卜之,武城尹吉。使帥師取陳麥。陳人御之,敗,遂圍陳。秋七月己卯,楚公孫朝帥師滅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