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傳》哀公(元年~二十七年)


晉師侵衛,衛不服也。
夏,公會吳於鄫。吳來征百牢,子服景伯對曰:“先王未之有也。”吳人曰:“宋百牢我,魯不可以後宋。且魯牢晉大夫過十,吳王百牢,不亦可乎?”景伯曰:“晉范鞅貪而棄禮,以大國懼敝邑,故敝邑十一牢之。君若以禮命於諸侯,則有數矣。若亦棄禮,則有淫者矣。周之王也,制禮,上物不過十二,以為天之大數也。今棄周禮,而曰必百牢,亦唯執事。”吳人弗聽。景伯曰:“吳將亡矣!棄天而背本不與,必棄疾於我。”乃與之。
大宰嚭召季康子,康子使子貢辭。大宰嚭曰:“國君道長,而大夫不出門,此何禮也?”對曰:“豈以為禮?畏大國也。大國不以禮命於諸侯,苟不以禮,豈可量也?寡君既共命焉,其老豈敢棄其國?大伯端委以治周禮,仲雍嗣之,斷髮文身,贏以為飾,豈禮也哉?有由然也。”反自鄫,以吳為無能為也。
季康子欲伐邾,乃饗大夫以謀之。子服景伯曰:“小所以事大,信也。大所以保小,仁也。背大國,不信。伐小國,不仁。民保於城,城保於德,失二德者,危,將焉保?”孟孫曰:“二三子以為何如?惡賢而逆之?”對曰:“禹合諸侯於塗山,執玉帛者萬國。今其存者,無數十焉。唯大不字小,小不事大也。必危,何故不言?魯德如邾,而以眾加之,可乎?”不樂而出。
秋,伐邾,及范門,猶聞鐘聲。大夫諫,不聽,茅成子請告於吳,不許,曰:“魯擊柝聞於邾,吳二千里,不三月不至,何及於我?且國內豈不足?”成子以茅叛,師遂入邾,處其公宮,眾師晝掠,邾眾保於繹。師宵掠,以邾子益來,獻於亳社,囚諸負瑕。負瑕故有繹。邾茅夷鴻以束帛乘韋,自請救於吳,曰:“魯弱晉而遠吳,馮恃其眾,而背君之盟,辟君之執事,以陵我小國。邾非敢自愛也,懼君威之不立。君威之不立,小國之憂也。若夏盟於鄫衍,秋而背之,成求而不違,四方諸侯,其何以事君?且魯賦八百乘,君之貳也。邾賦六百乘,君之私也。以私奉貳,唯君圖之。”吳子従之。
宋人圍曹。鄭桓子思曰:“宋人有曹,鄭之患也。不可以不救。”冬,鄭師救曹,侵宋。
初,曹人或夢眾君子立於社宮,而謀亡曹,曹叔振鐸請待公孫強,許之。旦而求之曹,無之。戒其子曰:“我死,爾聞公孫強為政,必去之。”及曹伯陽即位,好田弋。曹鄙人公孫強好弋,獲白雁,獻之,且言田弋之說,說之。因訪政事,大說之。有寵,使為司城以聽政。夢者之子乃行。強言霸說於曹伯,曹伯従之,乃背晉而奸宋。宋人伐之,晉人不救。築五邑於其郊,曰黍丘、揖丘、大城、鍾、邗。
哀公八年
【經】八年春王正月,宋公入曹,以曹伯陽歸。吳伐我。夏,齊人取讙及闡。歸邾子益子邾。秋七月。冬十有二月癸亥,杞伯過卒。齊人歸讙及闡。
【傳】八年春,宋公伐曹,將還,褚師子肥殿。曹人詬之,不行,師待之。公聞之,怒,命反之,遂滅曹。執曹伯及司城強以歸,殺之。
吳為邾故,將伐魯,問於叔孫輒。叔孫輒對曰:“魯有名而無情,伐之,必得志焉。”退而告公山不狃。公山不狃曰:“非禮也。君子違,不適仇國。未臣而有伐之,奔命焉,死之可也。所託也則隱。且夫人之行也,不以所惡廢鄉。今子以小惡而欲覆宗國,不亦難乎?若使子率,子必辭,王將使我。”子張疾之。王問於子泄,對曰:“魯雖無與立,必有與斃;諸侯將救之,未可以得志焉。晉與齊、楚輔之,是四仇也。夫魯、齊、晉之唇,唇亡齒寒,君所也。不救何為?”
三月,吳伐我,子泄率,故道險,従武城。初,武城人或有因於吳竟田焉,拘鄫謁之漚菅者,曰:“何故使吾水滋?”及吳師至,拘者道之,以伐武城,克之。王犯嘗為之宰,澹臺子羽之父好焉。國人懼,懿子謂景伯:“若之何?”對曰:“吳師來,斯與之戰,何患焉?且召之而至,又何求焉?”吳師克東陽而進,舍於五梧,明日,舍於蠶室。公賓庚、公甲叔子與戰於夷,獲叔子與析朱鋤。獻於王,王曰:“此同車,必使能,國未可望也。”明日,舍於庚宗,遂次於泗上。微虎欲宵攻王舍,私屬徒七百人,三踴於幕庭,卒三百人,有若與焉,及稷門之內。或謂季孫曰:“不足以害吳,而多殺國士,不如已也。”乃止之。吳子聞之,一夕三遷。吳人行成,將盟。景伯曰:“楚人圍宋,易子而食,析骸而爨,猶無城下之盟。我未及虧,而有城下之盟,是棄國也。吳輕而遠,不能久,將歸V請少待之。”弗従。景伯負載,造於萊門,乃請釋子服何於吳,吳人許之。以王子姑曹當之,而後止。吳人盟而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