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多少職業需要鋼盔?

  “一個饅頭的血案”是2006“惡搞年”的精妙開場;深圳市龍崗區布吉鎮人民醫院頭戴鋼盔事件,則是歲末的經典收官。

前者把一個虛構的歷史故事“惡搞”成一個“新聞報導”;後者則把一個真實的新聞事件“惡搞”成一幕京戲。

誇張,在這個發明了京劇的國度,一向是被運用得最多的表達手段。相當有趣的是,在戲劇理論大師布萊希特所說的,京戲的程式化動作具有奇妙的間離效果(有意識讓觀眾不要感情太投入),在現實中也有著同樣奇效。這可是從前沒想到的。

是的,我想說的是:在中國,還有多少職業需要頭戴鋼盔?

但這個命題並不能從這家醫院的表演中引伸出來。我們甚至不能在其行業本身引伸出還有多少家醫院需要鋼盔來武裝?雖然記憶好點的都知道醫患關係緊張在中國早就是普遍現象,而且這些年已經出現過很多血案。

按理,醫院的執業環境如果危如累卵到了需要頭戴鋼盔的地步,這家醫院應該報警才對吧。然而他們不,他們自己掏錢去購置了一批頭盔,以展示自己當下從事的工作多么“高危”。所以,比較靠譜的提問應該是這樣的:這家醫院的醫療人員頭戴鋼盔給誰看?

這與民工討薪被官媒蔑稱為“跳樓秀”要跳給誰看,是有相通之處的。

“跳樓”能解決問題么?為什麼不通過正當的、法律的途徑尋求解決問題?弱勢階層為了維護自身利益採取非常手段時,常常能聽到這種近乎“何不食肉糜”的弱智評論。

事實上,被許多人蔑稱的“跳樓秀”,與那家醫院集體頭戴鋼盔都是對自身處境的一種展示,一種表達,一種申訴。還根本沒有進入“解決”的層面,這種表達就是希望有人來解決。這種表達越誇張、越激烈,手法越是五花八門,那就意味著“解決”越困難,越無望。這些年有無數事實可以證明,無論是民工討薪,還是醫患衝突,都已經是全局性的棘手難題。

所以,“給誰看”的問題,是可以直接置換為另一個嚴肅的問題——即“問責”的問題,或是勞動仲裁(包括強制執行)、醫療事故鑑定(是否及時而公正)。

奇怪的是,處在社會最底層的民工討薪無門,也根本就不可能有心情作秀,卻被沒心沒肺的媒體蔑稱為“跳樓秀”、“自焚秀”,更荒唐的是某些城市甚至動議要予以法律嚴懲;那么相對於患者通常處於強勢的醫院把自己搞得如同兵營,“製造巨大的恐慌氣氛”又當何論?

一個相當可能的普遍評價就是“秀”,甚至就是“惡搞”。這正是流行的“秀”或者“惡搞”的概念可能產生的負作用,它遮蔽了許多嚴重的事實。

諸如,《無極》這部中國的超級爛片雖然不能娛樂大眾,但胡戈的惡搞卻娛樂了大眾,而結果卻是大家忘了一個具有普遍性的正題:中國的電影為什麼這么爛?深圳那家醫院,給人的印象也可能如此,它可能讓大多數人忽略了的醫患衝突的危機有多么嚴重。更不用說還有多少“高危職業”需要自備鋼盔,甚至防彈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