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峰:悍匪與書生

idg對我最積極。周全見了我,過以宏見了我,張震也對我很好。當時他們捧著我,說你趕緊乾吧,我們態度最好,誰都不可能比我們更快了。我離職一個禮拜,就跟他們簽好了。一簽完,我就去美國了。

我沿著美國東海岸玩了一個月,從紐約、華盛頓到邁阿密,一個一個往下走,挺開心,曬得黑黝黝的。那時候,創業的事肯定是定下來了,但怎么乾,不知道。聖誕節的時候,我到了波士頓,全美國都在狂歡,我突然發現自己很寂寞,就在這一天,我想回來了。

現在看來,我這錢也是稀里糊塗拿的。其實,我離職之前公司內部還有另外一種方案:拿你在公司非上市前的將近1000萬估值的股票做一個金山子公司,你占5-10%的股份,用金山的品牌做一家公司。我告訴你,我像傻逼一樣認真對待,但後來董事會沒有同意。

我出來創業不容易,被攔了一道又一道坎。我離職的時候是簽了競業禁止協定的,所以理論上我在當年是不能創業的,如果要起訴我,我也面臨風險。金山曾有某人去找過idg,idg就來跟我說,你小子還有這么回事啊。從美國回來以後,大概在2007年三四月之間,錢還沒有到賬,我就找雷軍聊過一次。我必須承認,當時他放了我一馬。

在金山十年,幾乎每年生日都是雷軍給我過的。2007年1月28日,這一次,他們心裡也微妙,沒心思幫我過生日,就想著王峰又要挖誰了。我成了他們心裡最大的敵人,兄弟一夜之間反了,就變得很恐慌,到處在談話,問你是誰的人。你沒想到,當你脫離掉那個體制以後,面臨的是另外一種社會關係,而且曾經你最好的合作夥伴變成另外一種最微妙的關係。人生的精彩,我就是這時候感覺到的,但是你發現,你敢於做那個無畏的我了。

這一年生日,我在大學校園裡辦了一個生日宴,也算是告別禮。來了幾十號人,坐了十幾桌,大家很感慨。沒有求伯君和雷軍。我的感受也很複雜,不能叫內疚,應該算遺憾吧。選擇辭職之前,內心蠻掙扎的,曾經無數次地回想過去,心裡很糾結。那種忍是按天來忍的,那是最痛苦的,因為你太習慣那種生活了,你是認真的,不是混的。但是有一點,你決定了,就沒辦法了。這些情緒很快被你的信念所滅,因為你已經選擇了無畏的我。

古惑歲月

我在四川出生。我媽跟我講,我出生那一年,1969年,是重慶武鬥最厲害的時候。重慶是最大的兵工廠基地,外面叮叮咣咣的槍炮,全是,各個工廠的工人把槍端上來乾,完全打瘋了。我媽說,你出生在槍林彈雨里。我o型血、水瓶座,其實是很好合作的人,但小時候的環境可能對我影響比較大。我身上真的是有野性,很早就有人跟我說,王峰你身上有一正一邪。邪未必說我做了壞事,但我肯定不是那么嚴謹的書卷氣。

我們家是兵工廠的孩子,跟北京大院也差不多。從小到大什麼環境呢?天南地北。有人家從上海來,有人家從東北來,有人家從山東來,有人家從包頭來,也有人家是本地的。口音雜啊,你一聽,鄰居什麼口音都有,所以極容易形成衝突。

父母一天到晚打架,小孩也一天到晚打架。你不打架,在學校是混不下去的。我是個什麼樣的孩子呢?亦正亦邪。壞孩子拉著我說抽菸去,好孩子來跟我討論數學題。所以,王峰是個兩面性很強的人。跑到夜店,很high,豁出去了。跑到一個會上,很內斂,像是書生氣很重的人,甚至很害羞。遇見哪樣的人,我就成了哪樣的人。在我心裡,一面火焰一面海水,從小到大就是這樣。這是一種生存智慧。

我是中學老師出身,一乾就是六年。1995年7月10日左右,我把我們那個班的課程安排給一個高三的數學老師,自己拎個包就來了北京。我什麼也沒有,沒有同學,沒有朋友,特別恍惚。我覺得我瘋了,來這兒乾什麼?我當時就想兩條路,要么海南,要么北京。我一想,我還算念過點書有文化的,北京踏實點,在海南被捅死了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