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步


陽光的勢頭已經減弱,不再像剛才那般強烈,而風的吹送開始加強,並且是漫無方向的的那種。有時從她所處的方位吹來,我能聞到一股隱隱約約的芬芳,不知不覺中向她靠近了一點。石板路仍舊在無休止地向前延伸,充滿耐心與平和,其下降的趨勢已經越來越緩,與此相反路邊的灌木叢正以相當快的速度向後退去,代之以不仔細的觀察便無法看出的略事修剪的花卉,大多色彩高矮整齊劃一。

"是罌粟就好了。"我觸景生情地脫口而出。她略略探一探頭,狐疑地盯住我:"那可是毒品!""不不,不是那個意思,"我慌忙解釋,"聽說罌粟花開起來五顏六色,特別好看,而且全是復瓣的,一朵花也有好幾層深淺不一的奼紫嫣紅,不管多大一片段預告地都找不出兩朵顏色一樣的。
""你見過沒有?"

"沒有,不過看過照片。"我看她一眼,"已經是驚人的美麗。""我見過,"她若有所思地說,眼睛盯著稍遠一點的地面,無意識中放慢了腳步,"雖然是很小的一塊地,但是確實美,真不敢相信那么美的花結出來的會是毒品。"她有幾分要陷入漫無邊涯的思索的樣子。

我不加思索地加以打岔:"你也很美。""我也是毒品。"她反應迅速地回答,並非不快地瞟我一樣。"差不多,一樣能讓人上癮。"我有找到了突破口的興奮。"不過你美得相當健康。" 她無聲地一笑。她總是笑得相當短暫,等我發覺時已經接近消逝,只能看到一絲意猶未盡的余蘊,以至於不能看得清楚。有好幾次我決心要仔細一看,於是就在她將要解頤之前就盯著她,結果每次她都仿佛覺察到了我的意圖因而只是淡然,想笑又心有不甘的那種。並不是一開始便如此,只是在我讚美過她笑容之後才這樣,難道是怕我又扯出什麼文不對題的奉承不成?不得而知,而唯一的結果就是我只能在一次又一次的glimpse中,捕捉她笑容中的glance。然而的的確確值得期待和捕捉,我以為。雖然我不能對她的笑容從頭到尾作一完整分階段的描述,不過也確實看到了許多動人心扉的瞬間。如她下巴略向前揚、啟齒而笑的一剎那,陽光從她一側打來,照出整張臉具有了金色的浮雕般效果,嘴唇微啟,鼻尖小小地向上翹起,這一刻確實有讓人屏息等待的魅力。我見過許多長相各有迷人之處的女孩,而象她笑得如此這般自然甜美的則是僅她一人而已。當這女孩笑起來時,則其整個生命都煥發了格外的光彩。換言之,她是用生命的光彩來充滿那一笑的。我不知這么講是否有過於溢美之嫌,然而我確實一直那樣認為的。在看過她的笑容之後,我才承認有傾國傾城的那種笑容存在,但我並不認為她真的可以做到,畢竟傾國傾城可以是嚇倒一群而不太會是迷倒一片,畢竟是這世界上有那么多不同(著重號)的人。不過她起碼做到了無意中一笑便使我轉王曉波的《革命時期的愛情》中主人公名)的老婆罵他女孩子對他一笑他就恨不得把祖墳扒了給人看,我沒那么過分,我只是會把自已骨頭拆了。這當然不可對她說,徒增戒心而已。於是我這樣講:"呃我一向如此,總是這樣,和大夥一塊玩的時候突然就發起神經來一聲不響,自顧自跑掉了,他們也都習慣了。"說完掩飾地沖她笑了笑。

"唔。"她半是肯定的地點點頭,"我也是,我也經常跟同學、朋友在一起玩的時候,有時坐在一起談天,一句兩句插不上話,我就發獃,看著一個地方,腦子裡也不知在想些什麼......"我有些氣餒,覺得自已被"也是"以後相當雌化。她繼續說下去:"......她們就會有人本書在我"說著,她不知想起了什麼略有尷尬的回憶,臉頰微微泛紅。

我想像著她驀然驚覺茫然四顧的神情,不由得笑了一下。她問我笑什麼,我老老實實地告訴了她,末了補充道:"是不是傻傻地摸著頭,眼睛瞪得圓圓地不知所以?有種憨憨的可愛,象考拉熊。"我大膽子說了一句。她先是一怔,極短暫地,等明白了考拉熊是為何物,便突然迸發出
一陣彎腰捧腹的大笑。我不得不停下來站在一邊等她恢復平靜,心裡暗忖何以會導致這樣一組前所未見的瘋狂。一陣大笑。

※本文作者: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