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步



想像一下這樣一種情景的確讓人有點不尷不尬,一個正值青春妙齡的女孩在一條鋪滿陽光的山間石板路上彎下腰捂肚子發出肆無忌憚的笑聲,旁邊站著一個有點莫名其妙手足無措的瘦瘦高高的男孩子。山路向上延伸,也向下蜿蜒,稍遠處有一片漸密的短松林,更遠處是漸白的青色山巒,如果去掉我也許她可以入詩入畫,添上我背著她那沉重的背包半是佝僂一派懵懂地站在旁邊,詩便打油畫變幽默。

好不容易等她收聲,直起腰來,眼裡隱隱有興奮的淚花,我說:"笑出眼淚了。"她忙不迭地從兜里翻出手帕,小心地擦拭。

我心有不甘的地問:"為什麼考拉熊那么好笑呢?"為了化解自已適才被放在一邊無法參予進去的那一點不自在。

她正在儘量無聲地擤鼻子,聽到我的問話又忍不住要笑,連忙背轉身去收拾,完了一邊把手帕疊好放回褲袋一邊回答:"其實也不光是笑考拉熊,一直都想笑來著,看見你的樣子,還有你講話,到這兒實在忍不住了。"說著,她不禁莞爾。我並沒有如同某些讀者預感的那樣受寵若驚,如果沒有'樣子'只是'話'則的確有可能是誇獎我風趣幽默,加上'樣子'則很清楚地證明我首先從外形和動作上滑稽搞笑,近於小丑,人人都喜歡看小丑表演,願意去當小丑娛人耳目的卻少之又少,當然我也不願意,但無意中被作為小丑處理讓我有了一種"另類"感。在一陣大笑中從她面前消失的那道無形牆壁,又在我前面慢慢樹立起來。我摸摸自已的頭髮,覺得還不算蓬亂,"樣子──很可笑么?"我沉吟著問她,一臉正經,眼睛看著地上。

"不是不是,"她察覺了我的不自在,連忙加不否認,由此可以看出她是一個......怎么說呢?比較懂事的女孩,"你這人很有意思,真的店裡有哲理的書印刷精美價格高貴,然而乏人問津;廉價的平裝愛情小說買的人最多,讀者看過即忘,也得不到什麼有益的教誨。我之所以這么寫小說是想用愛情小說做為載體來講授哲理,私下企盼能用哲學書籍的價格達到愛情小說的銷量,學的是軟體的捆綁銷售;當然還有三分之一的可能是即使賣愛情小說的價格也達不到哲學書的銷量──最後三分之一的可能是這本書根本到達不了印刷廠。

前輩告訴我寫小說應該讓讀者自已從故事中領悟哲理,這樣才算高明。我老擔心讀者不夠高明或太過高明,我想告訴他的他沒明白我沒打算說的他卻以為我有,文學界的懸案和史學界一樣多冤案就更多。所以徹嘛,"她忍住笑說,"的確很有意思。""又來了。"


不知不覺中已走下了山路的最後一級台階,走在山下公園中的水泥路上。兩旁是整齊的花畦,沿著小路一塊接一塊砌起來的石磚後的泥土中交叉斜插著竹編的籬笆,不知名的花在籬笆後面綻開,只是粉紅的一樣,在初秋的陽光下沿著長長的小路鋪開去也有幾分令人動心的美。"什
么花?"她突然問我。

"不知道,"我老實地回答,"對植物沒研究,就懂罌粟。""停一下!"她突然叫道,繞到我的背後去解背包。

我以為她要取下來自已背,結果不是。她拿出來一架小的傻瓜相機,交給我拿著。"路上怎么沒拍?"我脫口而出。"光顧說話了。"她一邊把背包扣好一邊答道。

"那真不好意思,"我轉過身對她說,"有什麼可以彌補的嗎?"我的意思是What can I do for you?

"幫我在這裡拍一張吧。"她指指前面的花壇。"這裡?"我環顧了一下。"怎么?不好嗎?"她也跟著四下掃視。

"不夠漂亮,這花還沒你好看呢?"我故意不去看她。"別胡說八道了,"她跑到前面去,在花徑的彎弧處蹲下來,儘量與周圍的花擠在一起。"這樣好不好?"

"怎么都行啊!"我停下來,選了個比較合適的角度和距離,"就是有點'叢中笑'的味道。"她不由地笑了。

但是當我拿起相機用鏡頭固定住她的時候,她卻把臉板得很緊,許是因為機警。"是照相機,又不是槍。"我在取景框裡看著她大聲說。她推出一個相當僵硬的笑。

"想想考拉熊!"我大聲喊。而她果然如我所料綻放出那美麗的笑顏,我在真正頭一次從正面欣賞到的同時一面讚嘆一面及時撳下了快門,而遺憾自已不能擁有一瞬間的美麗,然而照片記錄的只是一剎那,我卻看到了生命在她臉上流光溢彩的整個過程。"合作愉快,"我站起來,把相

※本文作者: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