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侃簡介

陶侃   陶侃(259—334.7.30),字士行,溪族,原籍東晉鄱陽郡(今江西波陽縣東北)人,後遷居廬江郡尋陽縣(今江西九江),東晉著名的軍事家。

在三國兩晉南北朝時期,江南有許多少數民族。陶家遷居的廬江郡是槃瓠蠻即溪族雜居的地方。溪族因雜處五溪之內,又稱溪族。陶侃的相貌與漢人有所不同,因此曾被人罵為“溪狗”,史書上也說他“俗異諸華”。可見,他是少數民族。

陶侃的先輩,史書上記載不詳。其父陶丹,是吳國的邊將,官至揚武將軍。揚武,系雜號,地位不高。陶侃先世無顯赫仕宦可以溯記,年輕時又當過尋陽的“魚梁吏”,說明其家屬於“寒門”這類社會地位很低的階層。晉滅吳後,中原人稱江南人為“亡國之餘”,江東士族在政治上也受到中原士族的排抑。像陶侃這樣“望非世族、俗異諸華”的人,處境就更為艱難了。

陶侃少年時喪父,家境清貧,與母親湛氏相依為命。湛氏是位很堅強的女性。她立志要使兒子出人頭地。在這種環境下,陶侃“少長勤整,自強不息”(《初學記》卷一注引王隱《晉書》)。湛氏對陶侃管教很嚴,並通過自己紡織資助兒子去結交朋友。後來,陶侃在縣功曹周訪的薦引下當上縣主簿,才開始擺脫充當賤役的地位。

一次,鄱陽郡孝廉范逵途經陶侃家。時值冰雪積日,倉促間陶侃無以待客。湛氏截髮換得酒肴,陶侃“斫諸屋柱”為薪柴,終於備得一桌“精食”,讓客人喝得特別高興,即使是跟隨范逵而來的奴僕也覺得大過所望。

等范逵離開時,陶侃又追送百餘里。范逵很感動,臨別時問陶侃:“卿欲仕郡乎?”陶侃趕忙回答:“欲之,困於無津耳”(《晉書·陶侃傳》)。范逵遂向廬江太守張夔“稱美之。夔召為督郵,領樅陽令。有能名,遷主簿”(《晉書·陶侃傳》)。這時恰逢州部從事來到郡里,他想借視察之名勒索賂賄,陶侃便讓手下諸吏安心辦公,自己出面對從事說:“若鄙郡有違,自當明憲直繩,不宜相逼。若不以禮,吾能御之 。”從事聽了便退了出去。陶侃也未忘報答張夔的知遇之恩。“夔妻有疾,將迎醫於數百里。時正寒雪”(《晉書·陶侃傳》),眾僚屬皆面有難色。唯陶侃說:“資於事父以事君。小君,猶母也,安有父母之疾而不盡心乎”(《晉書·陶侃傳》)!於是請行,眾鹹服其義。後長沙太守萬嗣路過廬江,見到陶侃,陶侃對他特別虛心謙恭,使得太守大為驚訝,臨別時對他說“君終當有大名”(《晉書·陶侃傳》)。令其子和他結交朋友,而後才離去。

有了這樣的關係,陶侃即被張夔舉為孝廉。靠這種身分,陶侃可以進入洛陽與上層名流結識,去實現他的大志。

元康元年(291年),惠帝後賈南風發動政變,獨掌大權。這是“八王之亂”的開始。由於執政的賈模、張華盡心盡力,此後的七、八年間朝野安靜,沒有什麼大的動亂。

大約在元康六年(296年),陶侃到了洛陽。當時的洛陽,經過幾十年 的修復、重建,又變得十分繁華、熱鬧起來。但是,京城的繁華卻沒有給陶侃帶來什麼錦繡前程。實行多年的九品中正制,已使西晉在選官上“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勢族”。世族子弟憑藉自己的父、祖餘蔭即可身居要津,並不為今後升遷而費神。自惠帝即位後,更是“綱紀大壞,貨賂公行。勢位之家,以貴凌物。忠賢絕路,讒邪得志,更相薦舉,天下謂之互市”(《晉書·惠帝紀》)。

陶侃也深知像他這種身分的人,沒有權門當靠山,是根本不可能在洛陽官場上站住腳的。因此,他去求見“性好人物”的司空張華。但張華卻“初以遠人,不甚接遇”(《晉書·陶侃傳》)。陶侃對張華的輕視並不灰心。多次求見,“每往,神無忤色”(《晉書·陶侃傳》)。張華在和陶侃談話時,大吃一驚,認為他不同常人,陶侃很快便在張華的推薦下作了郎中。郎中有資格入選各類官職,但像陶侃這樣的窮賤之士是根本擠不進那些顯要的官位。

後伏波將軍孫秀以“亡國支庶,府望不顯,中華人士恥為掾屬,以侃寒宦,召為舍人”(《晉書·陶侃傳》)。陶侃雖然得到一介官職,他的出身,以及與漢人不同的相貌,依然為洛陽的達官貴人所輕視。

當時預章國郎中令楊晫與陶侃同在一州,聲望很高,陶侃便去求見他,楊晫稱讚他說:“《易 》稱‘貞固足以幹事’,陶士行是也”(《晉書·陶侃傳》)。於是和陶侃同車去見中書郎顧榮,顧榮非常奇怪,吏部郎溫雅也對楊踔說:“奈何與小人同載?”楊晫說:“此人非凡器也”(《晉書·陶侃傳》)。

尚書樂廣想要召集荊、揚一帶的士人,武庫令黃慶向樂廣進薦陶侃,竟然也遭到非議。黃慶則說:“此子終當遠到,復何疑也!”(《晉書·陶侃傳》)。

陶侃在洛陽呆了五、六年,但前途依然渺茫得很。在這期間,西晉的內亂愈演愈烈。永康元年(300年),趙王倫廢賈后。第二年又廢惠帝自己稱帝。動亂就由宮廷內發展到宮廷外。洛陽內外已成為諸王軍隊衝突、爭奪之地。在這種情況下,寓居洛陽的江東士族紛紛返家避亂。此時陶侃已經認識到,在洛陽的這種門閥政治下,他是難於出人頭地的。又因受到江東士族紛紛返回家鄉氣氛的影響,他也準備南下了。

時黃慶已經作了吏部令吏,舉薦陶侃補任武岡縣令。武岡是荊州南部的一個縣。這時的陶侃已經四十多歲。 陶侃到任後,與太守呂岳的關係很緊張。他遂棄官回家。以後又當過郡小中正。如果不是晉末江南的動亂給他以儕身戎旅的機會,恐怕他終生也只能當個縣令之類的小官。

八王之亂引起江南動盪不安的局勢,為陶侃施展才幹提供了機遇。

西晉末年,秦、雍一帶的人民因天災和戰亂,大量流徙到梁、益地區就食。永寧元年(301年)流民因不堪當地官吏欺壓,聚眾起義。西晉朝廷忙調集荊州武勇開赴益州進行鎮壓。被調發的荊州武勇,都不願遠征,而又受到當地官吏驅迫,遂轉而屯聚起事。

太安二年(303年)五月,晉延征荊州(治今湖北江陵)各地壯勇赴益州鎮壓李流起義軍,引起民眾怨恨,紛紛聚結反抗。義陽(今河南信陽西北)蠻族首領張昌乘機領導民眾在安陸(今湖北雲夢)石岩山舉行起義,流落到荊州地區的巴蜀流民和逃避兵役者紛紛參加,聲勢浩大。晉江夏太守弓欽遣兵進剿,不能取勝。張昌遂進攻江夏郡治安陸,弓欽兵敗逃奔武昌(今湖北鄂州)。晉新野王司馬歆遣騎督靳滿率部進討,又被張昌擊敗。張昌進占江夏郡,立丘沈(改名劉尼,偽稱系漢後裔)為天子,建立政權,自任相國,旬月之間,兵力達到3萬人。

張昌勢力的發展,引起朝廷的不安。晉廷應新野王司馬歆請求發兵進攻張昌,命豫州刺史劉喬屯汝南(今河南息縣),荊州刺史劉弘據宛(今河南南陽市)。劉弘任陶侃為南蠻長史,命他為先鋒開赴襄陽,討伐張昌。張昌利用晉廷皇室諸王爭奪朝權,兵力難於集中之機,分兵四出,攻城略地。先遣部將黃林率兵2萬進攻豫州,被劉喬擊退。張昌親率一路北攻樊城(今湖北襄樊市東北)。司馬歆統兵出城迎戰,全軍潰敗,司馬歆被殺。

六月,張昌集中兵力北上攻宛,殺守將羊伊,又擊敗晉前將軍趙驤。劉弘退守梁縣(今河南臨汝西南),留陶侃等人守襄陽(今屬湖北),張昌轉攻襄陽,不克。七月,東路義軍在石冰率領下攻破江、揚二州。短短几個月,義軍勢力擴大到荊、江、徐、揚、豫五州的大部分地區。

劉弘陶侃的調精銳部隊出襄陽向竟陵(今湖北潛江西北)反擊張昌義軍,劉喬遣部將李楊進攻江夏。陶侃與張昌多次激戰,連連獲勝,殺義軍數萬人。張昌逃奔下俊山(今湖北通城西北),其眾盡降。直到太安三年(304年)八月,張昌被晉荊州軍俘殺,起義被鎮壓下去。

在作戰中,陶侃在軍事上顯示的才幹使劉弘十分感嘆。他對陶侃說:“吾昔為羊公(羊祜)參軍,謂吾其後當居身處。今相觀察,必繼老夫矣”(《晉書·陶侃傳》)。劉弘自以年老難繼羊祜功業,因此希望陶侃在荊州有所作為。以後陶侃果然當上荊州刺史。劉弘的話對陶侃必定起了不小的激勵作用。

張昌起義被鎮壓後,陶侃等因軍功得到賞賜,被封為東鄉侯,食邑千戶。荊、揚等州出現了一個暫時安定的局面。

這時北方的戰亂已愈演愈烈,西晉朝廷名存實亡。鎮壓石冰起義軍有功的陳敏被封廣陵相,自謂勇略無敵,漸有割據江東之心。永興二年(305年),東海王司馬越為在諸王爭權戰爭中打敗對手,起用陳敏為右將軍、前鋒都督。陳敏見晉廷衰亂,遂於十二月據歷陽(今安徽和縣)起兵反晉,命其弟陳恢及部將錢端南攻江州(治今南昌),弟陳斌東攻各郡。晉揚州刺史劉機、丹楊太守王曠、江州刺史應邈皆棄城而逃。陳敏占據江東,自稱大司馬、都督江東諸軍事,任命當地豪強、名士顧榮、周圯等40餘人為將軍、太守。並假稱奉詔自長江入沔、漢迎接晉惠帝。時執掌朝權的河間王司馬顒以張光為順陽太守,率步騎5000向荊州增援。劉弘命陶侃和武陵太守苗光屯兵夏口(今武漢),南平太守應詹領水軍為後援。

此時,陶侃已被劉弘命為江夏太守,另封應揚將軍,率軍抵禦陳恢。陶侃備設儀仗,把母親迎人官舍,鄉里人都認為他很光榮。但陶侃與陳敏為同郡,又同歲舉吏。因此有人對陶侃居大郡,統強兵頗有猜疑。隨郡內史扈環便到劉弘處挑拔他和陶侃的關係,他對劉弘說:“侃與敏有鄉里之舊,居大郡,統強兵,脫有異志,則荊州無東門矣 。”劉弘則說:“侃之忠能,吾得之已久,豈有是乎”(《晉書·陶侃傳》)!陶侃暗中聞知此事,立即派兒子陶洪和侄子陶臻去見劉弘,陳說情況,以解開劉弘的疑點。劉弘用人不疑,任他們為參軍,給了他們許多賞賜把他們打發回去。時陳敏令陳恢軍直逼武昌(今湖北鄂州),劉弘讓陶侃兼任前鋒督護,率軍抵禦。

陶侃把運輸船改作戰艦,有人說這樣作不妥,陶侃說:“用官物討官賊,但須列上有本末耳”(《晉書·陶侃傳》)。於是攻打陳恢,連敗其軍。又與皮初、張光、苗光各軍於長岐(湖北黃陂西南)迎擊錢端。晉軍以皮初率步軍誘敵深入,張光、陶侃率步騎伏於岸上,苗光領水軍藏舟於沔水之中,待皮初部誘錢端主力進入伏擊圈後,水陸伏兵齊出,發動猛攻,大敗錢端軍。陶侃“戎政齊肅,凡有虜獲,皆分士卒,身無私焉”(《晉書·陶侃傳》)。

陶侃這兩次戰績,奠定了他在荊州地區軍事上的地位,成為當時頗有才能的地方將領。光熙元年(306),劉弘病故。不久,陶侃亦因母病故去職。

陶侃在家守喪期間,江南的政治形勢又發生了變化。永嘉元年(307年)西晉宗室琅邪王司馬睿和大士族王導渡江進駐建鄴。司馬睿是“八王之亂”中最後一個權臣東海王司馬越的死黨。他看到西晉洛陽政權已處在崩解之勢,就利用司馬越派他鎮守建鄴之機割據江東。當時司馬睿占據的只是下游揚州一帶。上游的廣大地區有流民勢力在活動,也有洛陽朝廷署置的都督刺史。沒有穩固的上游,下游建鄴就無安全可言。永嘉五年(311年),司馬睿以王敦為都督征討諸軍事,統甘卓、周訪等沿江西上。至江州,與華軼的勢力相遇。

華軼也是東海王越的親信。永嘉中任江州刺史。“在州甚有威惠,州之豪士接以友道,得江表之歡心,流亡之士赴之如歸”(《晉書·華軼傳》)。華軼如此有勢力而“自以受洛京所遣,而為壽春所督,時洛京尚存,不能祗承元帝教命”(《晉書·華軼傳》)。儘管同屬一個派系,但新的利害已使他們勢同水火。

陶侃喪期滿後,也與東海王越拉上關係。司馬越以他為參軍,督護江州諸軍事。有了這層關係,再加上陶侃的聲望,華軼表陶侃為揚武將軍,率兵三千,屯夏口。而陶侃的侄子臻當了華軼的參軍。華軼與司馬睿矛盾越來越尖銳,陶臻左右為難,便說自己有病,對陶侃說:“華彥夏有憂天下之志,而才能不足,且與琅邪不平,恐怕事難辦成”(《晉書·陶侃傳》)。陶侃覺得背棄華軼,有違忠義,因此大怒,派陶臻回到華軼處。陶臻卻偷偷跑到建康,這使司馬睿非常高興,“命臻為參軍,加侃奮威將軍,假赤幢曲蓋軺車、鼓吹。侃乃與華軼告絕”(《晉書·陶侃傳》)。

陶侃的“告絕”,使華軼元氣大傷。華軼兵敗被殺,陶侃也官升龍驤將軍、武昌太守。陶侃曾宣言“資於事父以事君”,但關鍵時刻仍背棄華軼。對陶侃的這種行為,當時人無所指斥,史家亦未加以詬病。這說明,兩晉時期士族官僚行事以家族門第利益為歸依的風氣之盛。

當時天下饑荒,山中賊眾常常在江上打劫。陶侃令手下眾將領裝扮成商船行在江上來引誘劫賊,果然山賊來到,被抓獲十幾人,回來後經過審問,才知道這些人原來是西陽王司馬漾的左右部下,陶侃十分不滿,即刻派人去到司馬漾處,逼他把以前的劫賊都交出來,陶侃在釣台整陣作後繼。司馬漾只得捆送帳下二十人,陶侃把他們全部斬殺。從此以後,水陸肅清,流亡的人都紛紛歸投他,陶侃把自己當時所有資財全部分發給他們。又在郡東設立夷市,大收其利。

永嘉年間,巴蜀流民分布在荊、湘之間,屢為官吏、土民所侵害。永嘉五年(311年)春,晉湘州刺史荀眺欲以造反罪殺盡流民,流民四、五萬家被迫起義反晉,共推蜀中才子,時任晉醴陵令的杜弢為首領。杜弢自稱梁、益二州牧,領湘州刺史。四月,杜弢起義軍攻長沙(今屬湖南)。五月,荀眺棄城逃奔廣州,被起義軍擒獲。後偽降於徵南將軍山簡,任廣漢太守,擊斃率眾來攻的湘州郭察,南破零陵(今屬湖南)、桂陽(今湖南郴州),東攻武昌(今湖北鄂州),殺晉官吏甚眾。

永嘉六年(312年),晉荊州刺史王澄屢攻杜弢,均被起義軍擊敗。晉琅玡王司馬睿遣周顗接任荊州刺史。建平流民傅密等投奔杜弢。杜弢別將王真(一說王貢)襲沔陽(今湖北沔陽西南),周顗狼狽失守。晉庭只得遣陶侃率尋陽太守周訪、歷陽內史甘卓諸軍共同鎮壓杜弢起義軍,征討都督王敦進屯豫章(今江西南昌)為諸軍後援。

建興元年(313年)八月,杜弢圍周顗於潯水城(今湖北黃梅縣西南),陶侃使明威將軍朱伺救援,杜弢退保冷口(今湖北蘄春縣西南蘄州鎮東南)。陶侃對諸將說:“此賊必更步向武昌,吾宜還城,晝夜三日行可至。卿等認能忍飢斗邪?”部將吳寄說:“要欲十日忍飢,晝當擊賊,夜分捕魚,足以相濟”(《晉書·陶侃傳》)。陶侃率軍抄近路連續行軍三晝夜,在武昌周圍埋伏下來。義軍果然增兵來攻,陶侃又遣朱伺率伏兵迎擊杜弢,大破義軍,獲其輜重,殺傷甚重,杜弢撤歸長沙。

陶侃派參軍王貢去到王敦處報捷,王敦說:“若無陶侯,便失荊州矣。伯仁方入境,便為賊所破,不知那得刺史?”王貢回答說:“鄙州方有事難,非陶龍驤莫可”(《晉書·陶侃傳》)。王敦認為他說得有理,即表陶侃為使持節、寧遠將軍、南蠻校尉、荊州刺史,領西陽、江夏、武昌,鎮於沌口,又屯沔江(今湖北武漢漢陽西南)。十月,陶侃又率周訪等進擊杜弢,再破義軍。

陶侃派朱伺討江夏,大獲全勝,王沖自稱荊州刺史,占據江陵。建興二年(314年)三月,王貢回來後,背叛陶侃,假作陶侃命令,以杜曾為前鋒大督護,進軍斬殺了王沖,把他的手下眾人全部俘虜。陶侃召見杜曾不到,王貢害怕自己假造命令被陶侃降罪,於是和杜曾舉兵反叛,在沌陽大敗陶侃的督護鄭攀,又在沔口大敗朱伺。陶侃想撤往灄中(今湖北孝感、黃陂二縣以南),部將張奕想反叛陶侃,於是對陶侃說:“賊至而動,眾必不可”(《晉書·陶侃傳》)。陶侃於是猶豫不決沒有前進,不久之後,義軍到來,果然陶侃軍隊戰敗。再戰,陶侃的坐船被叛軍鉤住,陶侃驚慌失策,幸虧他跳上一隻小船,朱伺拼力戰敵,加上周訪救援陶侃,擊敗杜弢軍,才得以逃脫。張奕也趁機投降敵軍。

這次慘敗使陶侃被降罪免官,但王敦感到,要消滅流民的起義,還是非得陶侃不可。於是,他讓陶侃“白衣領職”。

建興三年(315年)二月,王敦命陶侃、甘卓等進攻杜弢。陶侃率周訪等進軍入湘,派都尉楊舉為先鋒,大敗杜弢,屯兵於城西。因此戰有功,陶侃的佐史辭對王敦說:“州將陶使君孤根特立,從微至著,忠允之功,所在有效。出佐南夏,輔翼劉征南,前遇張昌,後屬陳敏,侃以偏旅,獨當大寇,無征不克,群醜破滅。近者王如亂北,杜弢跨南,二征奔走,一州星馳,其餘郡縣,所在土崩。侃招攜以禮,懷遠以德,子來之眾,前後累至。奉承指授,獨守危厄,人往不動,人離不散。往年董督,徑造湘城,志陵雲霄,神機獨斷。徒以軍少糧懸,不果獻捷。然杜弢懾懼,來還夏口,未經信宿,建平流人迎賊俱叛。侃即回軍溯流,芟夷醜類,至使西門不鍵,華圻無虞者,侃之功也。明將軍愍此荊楚,救命塗炭,使侃統領窮殘之餘,寒者衣之,飢者食之,比屋相慶,有若挾纊。江濱孤危,地非重險,非可單軍獨能保固,故移就高莋,以避其沖。賊輕易先至,大眾在後,侃距戰經日,殺其名帥。賊尋犬羊相結,並力來攻,侃以忠臣之節,義無退顧,被堅執銳,身當戎行,將士奮擊,莫不用命。當時死者不可勝數。賊眾參伍,更息更戰。侃以孤軍一隊,力不獨御,量宜取全,以俟後舉。而主者責侃,重加黜削。侃性謙沖,功成身退,今奉還所受,唯恐稽遲。然某等區區,實恐理失於內,事敗於外,豪厘之差,將致千里,使荊蠻乖離,西嵎不守,唇亡齒寒,侵逼無限也”(《晉書·陶侃傳》)。於是陶侃被恢復官職。

陶侃率軍與義軍前後數十戰,起義軍傷亡甚大,杜弢最後向司馬睿請降,司馬睿任命其為巴東監軍。但晉軍諸將依舊不斷進攻,杜弢不勝憤怒,殺晉前南海太守王運,重新起義。遣部將杜弘、張彥殺臨川史謝擒,攻陷豫章。三月,周訪擊張彥,斬之,杜弘奔臨賀(今廣西賀縣東南賀街)。八月,杜弢的將領王貢帶三千精兵劫斷官運,直向武昌。陶侃派伏波將軍陶延夜中趕往巴陵,掩其不備,大敗敵軍,斬殺千餘人,俘虜萬餘人。王貢逃還湘城,整軍再戰,陶侃遠遠地對他說:“杜弢為益州吏,盜用庫錢,父死不奔喪。卿本佳人,何為隨之也?天下寧有白頭賊乎”(《晉書·陶侃傳》)!王貢聽了,面顯慚色,陶侃心裡明白他心有所動,於是繼續寫信勸降,還剪斷自己的頭髮作為信物,王貢終於投降陶侃。起義軍潰散,杜弢逃走,死於途中。陶侃與南平太守應詹進占長沙。歷時四年的杜弢流民起義終於被陶侃等鎮壓。

這時,長江上游的荊、湘、江等州已在王敦控制之下。司馬睿割據江南的形勢已成。在這個過程中,陶侃無疑是起了重要作用。

但王敦此時對陶侃屢立戰功感到特別不安,於是產生了很深的嫉妒之心。陶侃“將還江陵,欲詣敦別,皇甫方回及朱伺等諫,以為不可。侃不從。敦果留侃不遣,左轉廣州刺史、平越中郎將”(《晉書·陶侃傳》)。王敦不欲陶侃掌荊州,是怕其功高難制。另一方面主要是因荊州處上流,王敦正欲專制朝權,當然不願荊州假手他人。王敦以其從弟王廙為荊州。陶侃都將以王敦處事不公,起兵抵制,並拒絕去南方。王敦認為這是陶侃指使,王敦大怒,披甲執矛,想要殺陶侃,出而復回,如此往返三四次,陶侃正色說:“使君之雄斷,當裁天下,何此不決乎”(《晉書·陶侃傳》)!於是起身去廁所。咨議參軍梅陶、長史陳頒對王敦說:“周訪與侃親姻,如左右手,安有斷人左手而右手不應者乎”(《晉書·陶侃傳》)!王敦才改變主意,設宴歡送。陶侃見得以成行,連夜便發。途經豫章,見周訪,不禁淚流滿面:“非卿外援,我殆不免”(《晉書·陶侃傳》)!

兩晉之際,門閥士族的統治秩序受到破壞。一些政治上受壓抑的寒門企圖利用這個機會在政治上樹立勢力。然而,由於門閥士族勢力依然強大以及他們自身力量不足等原因,所以難逃失敗厄運。陳敏即是這方面的典型例證。他們要想謀求政治上的出路,只有依附於某一士族勢力。這樣,他們就仍處在被驅使、受擺布的地位。陶侃的這一經歷正反映了當時寒門在政治上的處境。

陶侃將入廣州,逢杜弢餘部杜弘與溫劭等占據廣州。聞陶侃將至,杜弘企圖利用詐降偷襲。陶侃識破其詐,布兵設陣,一舉將杜弘擊潰。諸將都請求乘勝攻打溫邵,陶侃笑著說:“吾威名已著,何事遣兵,但一函紙自足耳”(《晉書·陶侃傳》)。竟一封信將溫劭嚇跑,被陶侃軍在始興抓獲,陶侃遂進據廣州。陶侃因功被封為柴桑侯,食邑四千戶。

廣州當時受戰亂影響較小,境內較為安定。陶侃自從軍十餘年間,已功名卓著。雖然受王敦排擠,但他並不甘心於在邊州當刺史。陶侃在州無事,便早晨起來把一百塊磚從齋里搬運到院中,晚又再把這些磚一塊塊地搬回屋裡。有人問其中的原故,陶侃說:“吾方致力中原,過爾優逸,恐不堪事”(《晉書·陶侃傳》)。人們都十分佩服,他勤力勵志竟達至此。就這樣,他在廣州一直呆了十年。

太興初年,陶侃進號平南將軍,加都督交州軍事。永昌元年(322年)正月,王敦起兵反晉。三月,陶侃領江州刺史,但並未直接參加平叛。

太寧三年(325),王敦之亂平定後,明帝即用陶侃為都督荊、湘、雍、梁四州軍事、領護南蠻校尉、征西大將軍、荊州刺史。元、明兩朝,王敦兩次興兵,陶侃雖表示支持朝廷,並未實際介入,更未在滅王敦對立有殊功。陶侃出掌大鎮,實際是明帝的一種精心安排。

東晉建立後,吳人在政治上受到僑人的排擠。永昌元年(322)王敦兵進建康的過程中,江東士族多持觀望態度,並不介入這場僑人間的內鬨。王敦專權後,委任親信,排斥異己,誅除不從。其中,也牽連了不少江東士族。僑姓士族和江東士族的利益都受到損害。故明帝能收僑、吳士族之力平王敦。

王敦之亂被平定,琅邪王氏幾傾晉祚的教訓對司馬氏來說十分深刻。王氏在長江上游的勢力基本喪失,但王導仍居中樞。為避免重蹈覆轍,明帝決心改變元帝以來的“王與馬,共天下”的政治格局。因此,他一方面重用庾亮、郗鑒等人,制約王導的權力,同時拔擢江東士族,在僑、吳士族間搞平衡。另一方面,“改授荊、湘等四州,以分上流之勢”(《晉書·明帝紀》),使方鎮互相牽制,收相維相抗之效。陶侃刺荊州,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出現的。陶侃入主荊州,“楚郢士女莫不相慶”(《晉書·陶侃傳》)。

陶侃“性聰敏,勤於吏職,恭而近禮,愛好人倫”(《晉書·陶侃傳》)。終日危襟正坐,無論遇到什麼事,他都處理得滴水不漏,各種檔案,全用手答,筆翰如流,未嘗壅滯。接待來訪門無停滯。他常對人講:“大禹聖者,乃惜寸陰,至於眾人,當惜分陰,豈可逸游荒醉,生無益於時,死無聞於後,是自棄也”(《晉書·陶侃傳》)。

時東晉政風仍承西晉之弊。“今當官者以理事為俗吏,奉法為苛刻”,“從容為高妙,放蕩為達士”(《晉書·熊遠傳》)。大概與陶侃經歷有關,他對這種風氣深惡痛絕,聲言:“樗蒱者,牧豬奴戲耳!《老》《莊》浮華,非先王之法言,不可行也。君子當正其衣冠,攝其威儀,何有亂頭養望自謂宏達邪”(《晉書·陶侃傳》)!參佐僚屬有以談戲荒廢職事,不但嚴加訓斥或鞭打,還“命取其酒器、蒲博之具,悉投於江”。這種作風在東晉官吏中實屬少見。

陶侃不但對部下如此,對自己也是嚴格要求。平時有贈送東西的,他必要問明來源,如是力作所得,則歡喜地收下,還要加倍回贈;如是貪污官家所得,則立即退還,而且還要當面批評。一次出遊,見有一人拿著一把未熟稻子,陶侃問他:“用此何為?”那人回答說:“行道所見,聊取之耳 。”陶侃大怒,說:“汝既不田,而戲賊人稻”(《晉書·陶侃傳》)!讓人抓住他打了一頓鞭子。每宴會飲酒,他有定限。常歡有餘而限已竭。眾人勸更少進,但他決不再飲。

陶侃治荊州,還很重視社會秩序的穩定和發展農業生產。王敦平後,荊州大飢,百姓多餓死。陶侃“至秋熟輒糴,至飢復減價糶之。士庶歡悅,鹹蒙濟賴”。《藝文類聚》卷五○引王隱《晉書》)羊祜、劉弘在荊州勸課農耕使生產發展,頗得民心,這對陶侃影響不小。此外,基於自己鞏固地盤和發展勢力的需要,這也是必須採取的措施。在他治理下,“百姓勤於農殖,家給人足”,“自南陵迄於白帝數千里中,路不拾遺”(《晉書·陶侃傳》)。這種說法顯然有誇大成份。但當時荊州社會較安定,生產有所發展,當是事實。

陶侃行事,小到竹頭木屑,大到設城駐兵,考慮頗為慎密細緻。他曾主持造船,他下令把木屑和竹頭都收藏起來,眾人不知為什麼。後逢大雪,天晴雪融,官府聽事前余雪泥濘,木屑正好用來布地,方便大家進出。幾十年後,桓溫為荊州刺史。伐蜀造船時,又以陶侃所貯竹頭作丁裝船。陶侃時刻不忘為公事著想,受到人們的一致稱讚。

陶侃駐武昌時,不少人主張在江北的邾城駐兵鎮守。陶侃“每不答,而言者不已,侃乃渡水獵”(《晉書·陶侃傳》),與諸將佐察看形勢。陶侃為之分析說,邾城隔在江北,內無所倚,外接敵寇。即便派兵駐守,也無益江南。長江才是禦寇的天險。眾將才恍然大悟。後荊州刺史庾亮卻對此不察。他派精兵萬人駐守邾城。鹹康五年(339)後趙遣兵來攻。邾城孤立無援,終於兵敗城陷,損失慘重。

陶侃“性纖密好問”,勤於調查訪問,人比之趙廣漢(西漢人,曾任京兆尹)。他精於吏職,善察訪,發奸擿伏如神。在這方面陶侃也並不遜色。陶侃曾令諸軍營植柳。“都尉夏施盜官柳植於己門。侃後見,駐車問曰:‘此是武昌西門前柳,何因盜來此種?’施惶怖謝罪”(《晉書·陶侃傳》)。

陶侃的才幹頗為當時人所稱道。一個叫梅陶的人說:“陶公機神明鑑似魏武,忠順勤勞似孔明,陸抗諸人不能及也”(《晉書·陶侃傳》)。將陶侃比之曹操、諸葛亮,這確有些溢美。但以陶侃的才略,特別是當時士族居官不屑理事的風氣下,他能勤於吏職,在東晉官吏中是極少見的。

太寧三年(325年)明帝病死,五歲的成帝即位。大士族庾亮以外戚身份輔政。庾亮對據上游、握強兵的陶侃頗為顧忌,一方面加強建康石頭城的防衛,另一方面派溫嶠出任江州刺史。在東晉荊、揚的矛盾中,處於中流的江州一直是調節上、下游關係的樞紐。為朝廷所用的江州刺史,既要與朝廷關係密切,又要對荊州有所防備。明帝以陶侃為荊州,同時任應詹刺江州。應詹曾與明帝謀討王敦,又與陶侃同為劉弘部下。應詹鹹和元年(326年)卒。死前曾與陶侃書,望陶侃能“竭節本朝,報恩幼主”(《晉書·應詹傳》)。可見明帝用心的良苦。庾亮與溫嶠,本是“深交”。其使溫嶠鎮江州,用意與明帝完全相同。

鹹和二年(327年)十二月,歷陽(今安徽和縣)內史蘇峻自恃參與平定王敦之亂有功,且握有強兵,日益驕橫,屢抗朝命。晉鹹和二年(327年)十月,晉執朝政的中書令庾亮不從朝官勸阻,以歷陽內史蘇峻終為禍亂為由,奏請晉成帝詔令蘇峻入朝,欲奪其兵權。蘇峻聞訊,不赴命,同時派參軍徐會往壽春(今安徽壽縣)約豫州刺史祖約以討庾亮為名,興兵反晉。十一月,祖約派部將祖渙、許柳率兵同蘇峻匯合。十二月,蘇峻部將韓晃、張健攻克姑熟(今安徽當塗),劫掠晉廷鹽米。彭城王司馬雄、章武王司馬休反叛晉廷,投奔蘇峻。京師建康(今南京)戒嚴。晉成帝以護軍將軍庾亮為都督征討諸軍事,以左衛將軍趙胤為冠軍將軍、歷陽太守,命左將軍司馬流率兵於慈湖(今安徽馬鞍山市東北,長江南岸)阻據蘇峻。

鹹和三年正月,兩軍戰於慈湖,晉軍失利,司馬流戰死,叛軍攻陷慈湖。蘇峻親率兵2萬自橫江(今安徽和縣東南渡口)渡江,與晉廷軍戰於牛渚山(今安徽採石)東北之陵口,晉軍屢敗。二月,蘇峻攻至覆舟山(今南京玄武湖南),逼近建康(今南京)。京師大亂。負責守衛朱雀航陵以東的尚書令卞壺統率諸軍同蘇峻軍苦戰,戰敗而死。防衛建康其他諸門的晉軍也不敵蘇峻軍,紛紛潰敗。庾亮逃奔尋陽(今江西九江西南)。蘇峻兵入建康台城(皇宮所在地),縱兵燒殺搶掠,驅役百官,改官樹黨,自稱驃騎將軍、錄尚書事,控制朝政。並遣部將韓晃、管商、張健等分別攻下吳郡及義興、晉陵等地(皆在建康東南)。三月,蘇峻南屯於湖(今安徽當塗境)。

四月,鎮守尋陽的江州刺史溫嶠與庚亮共推陶侃為盟主,移檄四方,共討蘇峻。車騎大將軍郗譽也於廣陵(今江蘇揚州西北)發兵增援。明帝死時,陶侃因“不預顧命”一直懷疑是庾亮作了手腳。後庾亮修石頭城,也是針對他的。舊怨未消,又讓他來對付因庾亮處置失當引起的蘇峻之亂。陶侃深以為恨,答嶠曰:“吾疆場外將,不敢越局”(《晉書·陶侃傳》)。溫嶠屢說而不允。溫嶠堅持請求他回都,重又寫信給他用他的兒子被殺一事來激怒他,他的妻子龔氏也勸他去,於是陶侃換上軍裝登上舟船,晝夜兼程向前進發。

荊州軍至江州,議者鹹謂陶侃欲誅庾亮以謝天下。陶侃若殺庾亮,勢必影響與溫嶠的關係,從而可能導致平叛軍隊的分裂。時庾亮“甚懼,用溫嶠計,詣侃拜謝”。庾亮有高名,為名士翹楚。他來謝罪,實出意外。陶侃“驚,止之曰:‘庾元規乃拜陶士行邪!’亮引咎自責,風止可觀,侃不覺釋然”。但仍憤憤地對庾亮說:“君侯修石頭以擬老子,今日反見求邪”(《資治通鑑》·卷第九十四)!

五月,陶侃、溫嶠聯兵4萬,直指建康。蘇峻聞西線兵勢強盛,自料難以在姑孰一帶攔擊,遂自姑孰還據石頭城(今南京城西),分兵抵禦陶侃等。六月,陶侃諸軍進至石頭城。諸軍想立即決戰,而陶侃認為“賊盛,不可爭鋒,當以歲月智計擒之”(《晉書·陶侃傳》)。累戰無功,諸將請求在查浦築壘。監軍部將李根建議,請求在白石壘駐軍築壘,陶侃不從,說:“若壘不成,卿當坐之。”李根說:“查浦地下,又在水南,唯白石峻極險固,可容數千人,賊來攻不便,滅賊之術也 。”陶侃笑著說:“卿良將也”(《晉書·陶侃傳》)。於是陶侃命在石頭城東北築白石壘,以防蘇峻軍衝擊,並令郗鑒等還據京口(今江蘇鎮江),以分散蘇峻兵力。晉軍同蘇峻軍在白石壘發生激戰,庾亮激勵將士,擊退峻軍。

七月,祖約因抵禦後趙軍失敗,自壽春逃奔歷陽。九月,陶侃遣將至句容、湖孰(今皆屬江蘇)等地燒蘇峻軍糧,後聞蘇峻軍急攻京口一帶之大業壘,陶侃想派兵去援求,長史殷羨說:“若遣救大業,步戰不如峻,則大事去矣。但當急攻石頭,峻必救之,而大業自解”(《晉書·陶侃傳》)。於是陶侃遂督水軍向石頭進攻。溫嶠、庾亮統步軍自白石壘南進擊。蘇峻遣將擊敗趙胤部,乘勢率數騎突陣,遭晉軍阻擊,回營時,馬失前蹄,被陶侃部將彭世等所殺。蘇峻死後,其部屬推蘇逸(蘇峻之弟)為主,閉城自守。此時,蘇峻軍兵勢已衰。

鹹和四年(329年)正月,趙胤派部將征討占據歷陽的祖約,祖約大敗,逃奔後趙。二月,各路晉軍進攻石頭城,蘇逸等敗死。蘇峻之亂被平。

在平定蘇峻之亂中,陶侃以位重兵強被推為“盟主”。蘇峻的士兵,多是北方流民,驍勇善戰。庾亮率軍進攻,為峻軍所敗,乃送“節傳以謝侃。侃答曰:‘古人三敗,君侯始二,當今事急,不宜數而。’”(《資治通鑑》·卷第九十四)陶侃對庾亮如此寬容,諸將誰不力戰。其次,陶侃能聽從建議和意見。如招郗鑒自廣陵渡江扼守京口,對於東西夾擊蘇峻起了重要作用。諸軍與蘇峻軍戰,數戰皆敗。溫嶠軍乏食,乞借糧,陶侃不欲借,並要撤軍回荊州。經人勸解,陶侃“乃分米五萬石以餉嶠軍”(《資治通鑑》·卷第九十四),並打消撤軍念頭。蘇峻之亂終於在諸軍合作下得以平定。東晉政局危而復安。自此以後,由於南北民族矛盾的制約和東晉政治格局的變化,江南保持了七十餘年的安定局面,沒有出現大的動亂。社會的安定對江南經濟的發展起了重要作用。應該說,陶侃對於促進這一局面的出現還是起了不小的作用。

蘇峻之亂後,陶侃因功而升為侍中、太尉、都督七州軍事,加羽葆鼓吹,封長沙郡公,邑三千戶,賜絹八千匹,仍駐荊州。

鹹和四年(329年)十二月,晉右軍將軍郭默將入京赴任,向江州(治尋陽)刺史劉胤請求資助,劉胤不與,因而結怨。鏇郭默聽信讒言,遂率部襲殺劉胤及其部將,誣其謀反,並矯詔宣示內外。執政的王導以郭默驍勇難制,以郭默為江州刺史。陶侃聞知此事,認為其中有詐,於是派遣將軍朱夏、陳修帶兵據守湓口,陶侃帶領大軍跟隨而進。郭默探知訊息立即派人給他送來藝妓奴婢和絲絹百匹,寫中詔呈現於陶侃,參佐多諫他說:“默不被詔,豈敢為此事。若進軍,宜待詔報。”陶侃厲聲說道::“國家年小,不出胸懷。且劉胤為朝廷所禮,雖方任非才,何緣猥加極刑!郭默虓勇,所在暴掠,以大難新除,威網寬簡,欲因隙會騁其從橫耳”(《晉書·陶侃傳》)。於是派人上表征討郭默。陶侃給王導寫信,信中說:“郭默殺方州,即用為方州;害宰相,便為宰相乎?”王導回信說:“默居上流之勢,加有船艦成資,故苞含隱忍,使其有地。一月潛嚴,足下軍到,是以得風發相赴,豈非遵養時晦以定大事者邪!”陶侃看了回信大笑說道:“是乃遵養時賊也”(《晉書·陶侃傳》)。

鹹和五年(330年)正月,陶侃與庾亮共討郭默。二月,郭默畏懼陶侃欲退而南據豫章(今南昌),適值陶侃率兵趕到。郭默只得出戰,不利,遂入城固守。三月,庾亮軍至湓口(今江西九江西北),討郭默諸軍齊集。五月,郭默部將宋侯縛郭默父子投降,陶侃斬郭默。

實際上,王導和陶侃對郭默的不同態度,反映了他們之間對江州的爭奪。王導對郭默擅殺劉胤表示的容忍態度,在於要籠絡郭默以抗陶侃。陶侃指責王導並迅速出兵,是要將江州之地控制在手。陶侃奪得江州,也就控制了長江的上游和中游。此時他已為都督八州軍事、荊、江二州刺史,其權力之煊赫,在東晉一朝也是屈指可數的。

郭默在中原,曾多次與石勒等作戰,所以他們特別畏懼郭默的英勇,現在聽說陶侃討伐郭默,兵不血刃而擒之,於是更加害怕陶侃。蘇峻的部將馮鐵殺陶侃之子然後投奔石勒,石勒收留下他,讓他為戍將。陶侃聞知後,立即派人報知了事情原委,石勒便立即派人把馮鐵召回斬殺。不久,陶侃奉命都督江州,領刺史,繼而又移鎮武昌。

鹹和七年(332年)四月,後趙荊州監軍郭敬再次攻克襄陽,七月,向南攻略江西(今長江下游北岸,淮水以南地區)。陶侃派其子平西參軍陶斌及南中郎將桓宣乘虛攻克樊城。郭敬聞訊,回兵救援,與桓宣軍於涅水(今河南西南白河支流趙河)激戰,大敗。陶侃又派其侄陶臻、竟陵太守李陽攻取新野(今屬河南)。郭敬領兵退回,晉軍收復襄陽。

戰後,陶侃被任為大將軍,劍履上殿,入朝不趨。陶侃堅持推辭不受,他上表說:“臣非貪於疇昔,而虛讓於今日。事有合於時宜,臣豈敢與陛下有違;理有益於聖世,臣豈與朝廷作異。臣常欲除諸浮長之事,遣諸虛假之用,非獨臣身而已。若臣杖國威靈,梟雄斬勒,則又何以加”(《晉書·陶侃傳》)!晉廷堅持給他這些特權。

六月,陶侃病重,他再一次上表請求退位,說:“臣少長孤寒,始願有限。過蒙聖朝歷世殊恩、陛下睿鑒,寵靈彌泰。有始必終,自古而然。臣年垂八十,位極人臣,啟手啟足,當復何恨!但以陛下春秋尚富,余寇不誅,山陵未反,所以憤愾兼懷,不能已已。臣雖不知命,年時已邁,國恩殊特,賜封長沙,隕越之日,當歸骨國土。臣父母舊葬,今在尋陽,緣存處亡,無心分違,已勒國臣修遷改之事,刻以來秋,奉迎窀穸,葬事訖,乃告老下籓。不圖所患,遂爾綿篤,伏枕感結,情不自勝。臣間者猶為犬馬之齒尚可小延,欲為陛下西平李雄,北吞石季龍,是以遣毌丘奧於巴東,授桓宣於襄陽。良圖未敘,於此長乖!此方之任,內外之要,願陛下速選臣代使,必得良才,奉宣王猷,遵成臣志,則臣死之日猶生之年。

陛下雖聖姿天縱,英奇日新,方事之殷,當賴群俊。司徒導鑑識經遠,光輔三世;司空鑒簡素貞正,內外惟允;平西將軍亮雅量詳明,器用周時,即陛下之周召也。獻替疇咨,敷融政道,地平天成,四海幸賴。謹遣左長史殷羨奉送所假節麾、幢曲蓋、侍中貂蟬、太尉章、荊江州刺史印傳啟戟。仰戀天恩,悲酸感結”(《晉書·陶侃傳》)。朝廷批准,以後事付右司馬王愆期,加封督護,統領文武。

鹹和九年(334年)六月,他在離開荊州任所前,“軍資器仗牛馬舟船皆有定簿,封印倉庫,自加管鑰”,親交專人保管,然後才登船赴長沙。“朝野以為美談”(《晉書·陶侃傳》)。第二天(六月乙卯,即公元334年7月30日),病逝在途中的樊溪。時年七十六。根據他的遺囑,葬在長沙南二十里的地方。

成帝聞知陶侃病逝的訊息,十分悲痛,下詔說:“故使持節、侍中、太尉、都督荊江雍梁交廣益寧八州諸軍事、荊江二州刺史、長沙郡公經德蘊哲,謀猷弘遠。作籓於外,八州肅清;勤王於內,皇家以寧。乃者桓文之勛,伯舅是憑。方賴大猷,俾屏予一人。前進位大司馬,禮秩策命,未及加崇。昊天不弔,奄忽薨殂,朕用震悼於厥心。今遣兼鴻臚追贈大司馬,假蜜章,祠以太牢。魂而有靈,喜茲寵榮”(《晉書·陶侃傳》)。並謚桓。

點評:陶侃在軍中四十一年,“雄毅有權,明悟善決斷”(《晉書·陶侃傳》)。作為一代名將,在東晉的建立過程中,在穩定東晉初年動盪不安的政局上,陶侃頗有建樹。他出身貧寒,又是江南的少數民族,在西晉風雲變幻中,竟衝破門閥政治為寒門入仕設定的重重障礙,當上東晉炙手可熱的荊州刺史,而頗有治績。他是頗具傳奇色彩的人物。《晉書》、《世說新語》等史書中,記載著不少有關他的遺聞逸事。他還是個有爭議的人物,讚揚的,貶斥的,以及為他辯誣的人都有。

《晉書·陶侃傳》稱侃曾“夢生八翼,飛而上天,見天門九重,已登其八,唯一門不得入。閽者以杖擊之,因墜地,折其左翼”。“及都督八州,據上流,握強兵,潛有窺窬之志,每思折翼之祥,自抑而止。”後代一些史家認為陶侃一生盡心於國,“折翼”云云是《晉書》作者的誣枉。但通觀東晉一代,荊州刺史以其所處政治軍事的重要地位,或與中央對抗,或遙制朝權,陶侃也不會例外。況且,鹹和五年陶侃入江州後曾欲起兵廢黜執政的王導。所以,《晉書》所云陶侃“潛有窺窬之志”是有根據的。但陶侃又有所不同。他宏總上流卻能“懷止足之分,不與朝權”。這與陶侃的經歷和當時政治形勢的變化有關。

陶侃自稱“少長孤寒,始願有限”。他在門閥政治下掙扎奮鬥幾十年,才得以出人頭地。但仍為士族們瞧不起(陶侃身任荊州刺史時,溫嶠仍稱之為“溪狗”。見《世說新語·容止》)。士族們不會允許一個寒門總攬東晉朝權的。陶侃明白自己的處境,也不敢輕易侵犯士族權益。其次,元帝、明帝兩朝荊、揚對峙,荊州占絕對優勢的形勢在成帝時已經發生變化。鹹和四年(329年),徐州刺史郗鑒移駐京口,京口遂成長江下游重鎮。京口距建康僅二百餘里,便於接應,從而大大加強了建康的實力。鹹和五年,陶侃“嘗欲起兵廢(王)導”,事先徵求郗鑒的意見,因“郗鑒不從乃止”(《晉書·庾亮傳》)。這種上、下游間實力的變化,使陶侃雖有“窺窬之志”。也只能“自抑而止”。

陶侃晚年位極人臣,能“懷止足之分,不與朝權”,對他個人來說,不失為一種明智的選擇。這樣既可維持“家僮千餘,珍奇寶貨富於天府”的家業,又可保住子孫的前途。然而,他還欲在北伐有所作為。荊州西臨成漢,北接後趙。鹹和七年(322年)陶侃遣母丘奧經營巴東,又遣桓宣收復為後趙占據多年的襄陽。襄陽為荊州北門。它起著阻止後趙沿漢水南下的作用,又是東晉經略北方的一個重要陣地。陶侃“方欲使宣北事中原”(《晉書·桓宣傳》),因其病重而作罷。他的這種不因功名成、年事高而喪失進取心的精神,確實難能可貴。

名篇有《遜位表》、《祖國賦》,著有文集二卷行世。著名文學家陶淵明,即陶侃曾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