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康乃馨

九月在不經意中悄然來臨,空氣中自然地少了一份酷熱而多了一份涼爽,秋天這時已是這般的醒目。路經街道旁的鮮花店,一股清醇而質樸的香味飄逸在周遭的空氣里——這是康乃馨的味道,在九月里它只屬於一個人——我們的老師。

我一直惦記著九月里的這個節日。每次在節日來臨前,我都會清晰地搜尋出我所有老師清朗的笑臉,或者思索起絲絲的往事,他們諄諄的教導和殷切的期盼及關懷,然後我會精心地挑幾張精美的卡片,在卡片的內頁我用感恩的語言來表達我對他們的敬意,祝福他們節日開心快樂。這個習慣,從大學一年級開始我便保持了下來。我知道,一張卡片是微不足道的,可是每次收到卡片,我的老師便立即掛來電話表達他的感謝了。我十分感動,畢竟老師的心愿也就是這般小,一張卡片便已足夠了。

在我的求學生涯中,老師,這個神聖的名字起了舉足重輕的作用。他們不僅教予我知識,還教予我如何去選擇自己的人生,甚至做人和處事的方式和原則,所有這些便是我一生中用之不竭的財富。在所有老師當中,謝老師對我的影響是切身的。而當我想用言語來表達他與我的交情時,我卻感到言語短淺而致於筆墨無力,因此心裡頓生缺憾起來。

不久前我見過謝老師,在母校蒼翠的過道里我緊緊地握住他乾瘦而脈絡清晰的手,甚至能感覺到他的血液正在穿行而過。幾年不見,他的毛髮早已蒼白,臉上縱橫的溝壑印證著歲月的流失,顴骨高高地突了出來,寬大的衣服讓他顯得更加矮小,而當年的堅毅卻決然不少。我突然心酸起來,小心翼翼地問起,“將近四十年了吧?” 謝老師伸出一個手指頭,“還差一年就四十年了呢。”他臉上全然自豪的表情,我卻是無法體會,甚至酸楚地憐憫起他來。紮根於母校三十九個春秋,謝老師熬白了毛髮,乾枯了軀體,不思回報地點燃生命的燭炬,而他那依舊灼熱的激情還在燃燒。

大抵是我國小六年級的時候,謝老師擔任我的語文教師。我的作文常寫得一塌糊塗,甚至一個句子的主謂賓都無法區分清楚。在這方面謝老師沒少下過工夫呢,他甚至鼓勵我說將來可以成為一名作家。當年年小,聽老師說能成為作家自然地很努力去提高自己的寫作水平的了,加之謝老師有方的輔導,後來終於在一次市級作文比賽中獲獎,於是寫作便一直堅持了下來。現在才明白,我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成為一名作家,而謝老師所說的只是老師慣用的鼓勵手法罷了。可是實實在在的,文學卻定格在我的生活中,我始終把文學當成生活的調料,從文學裡得到的樂趣和所學習到的東西是讓我一生得益的。

和謝老師的交情,算起也有十餘年了。十多年來,他給過我無數的支持和鼓勵,我的所作所為,所學所得也全都落在他的眼底下。他和我的父親一直保持著密切的聯繫,而他們在一起時談論最多的就是我。難怪他把我的底細摸得如此透切呢。年初,我到謝老師家做客,驚奇地發現他竟收集著發表有我文章的《湛江日報》和某些雜誌。謝老師說,他是訂閱《湛江日報》用戶,某日偶然發現百花版有一個作者的名字叫蘇三皮,直覺告訴他那是我的文章,他便收集起來,有時碰上到縣城開會,他便到書攤翻翻看看是否有我的文章,倘若發覺有,他便買了下來。巧合的是謝老師收集的正是我第一次在《湛江日報》發表的《蟋蟀》,而後發表於《湛江日報》的《湛江,春天來了》以及《五月,寫一寫我的母親》他也都收集了。讓我感動的不是謝老師收集的文章,而是文章上他細細的批語,恰如我的國小作文一樣密密麻麻地寫滿他的修改意見,唯一不同是現在大多是一種讚揚的語句。

前些日子,謝老師因膽腎結石而住進了醫院。去看望他時我帶上了一束康乃馨,他俯近而聞,陶醉地說,“真香!”我說,“和你的品質一樣芬芳!”他便訕笑我說,“不愧是文學青年呢!”

有人說,康乃馨只屬於母親,而我相信,在九月里,康乃馨是送給老師最好的禮物。因為老師恰如一朵綻開的康乃馨,馨香洗滌著混濁的空氣,讓人感覺清新,而也確實如此呢。

(謝老師名為謝林棟,現就職於廣東省雷州市唐家鎮田西國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