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因位置定苦樂

有人認為,世界上最痛苦的人有兩種:一種是走在最前面的人,一種是走在最後面的人。然則喜怒本由心生,苦樂豈因位定?

克卜勒是超越時代的智者,他是在哥白尼之後公開支持“日心說”、揭開行星運動之謎的第一人。面對眾人的不理解,他在完成克卜勒三定律的研究後這樣說:“我2024年以前就強烈希望要探求的東西,現在我終於揭示出它的真相。至於它是現在被人理解,還是幾百年後被人理解,和我有什麼關係呢?”克卜勒走在人類探究行星運動之謎的最前面,卻絲毫不痛苦,因為捍衛和完善哥白尼學說已被他當作畢生使命和最大樂趣,而連年的戰爭、長期的漂泊、生活的貧困、教會的迫害早已被他置之度外了。

由此觀之,走在最前面未必最痛苦。

辜鴻銘,滿清最後一根辮子,是近代最受西方推崇的中國學者。在新文化運動時期,這位一貫嘲諷西學、摯愛中華傳統文化的學者,仍不改立場,他留辮子,穿舊服,娶小腳女人並終身不負,他坦然灑脫地走在時代大潮的最後,屢屢被同胞和學生誤解、奚落、唾罵,卻更加從容鎮定,絲毫不覺得痛苦。因為作為生在南洋、學在西洋的華僑,他是在用偏執的態度來對抗整個社會棄絕中華傳統的畸形走向,他是在用自己偏激的行為方式捍衛中華傳統的尊嚴,能將傳統文化之精華留存下來並發揚光大,何樂不為?

由此觀之,走在最末未必最痛苦。

較其二人,一西一中,一最前一最後,都能不因位置、不因時勢而產生常人所謂的痛苦情緒,反而較於他人更加篤定、豁達、坦蕩,他們憑藉的就是對人生追求的執著堅定,對自我的不斷肯定和激勵。喜怒本由心生,人內心強大,自然會像克卜勒、辜鴻銘一樣,不論身在何位,都能活出自己的風采和價值。相反,人內心怯弱,不管把他置於最前還是最後,甚或是中間,他都會叫苦不迭、抱怨不斷,自然就痛苦萬分了。

由此看來,因位置而生的是痛苦還是快樂,完全因人而異。武斷地認為走在最前或最後最為痛苦,豈不荒謬?

五月天《人生海海》有這樣一句歌詞:“至少快樂、傷心我自己決定。”既然樂憂由心,豈能因位置定苦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