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味瑕疵

當物質缺乏讓我們不顧一切追求gdp,當城市化落後讓我們奮不顧身拔起一座座高樓大廈,當美麗缺失讓我們購買化妝品……當一切的一切都不完美的時候,我們尋找一切能補救的辦法,可是有的卻只能無濟於事。

當一片嫩芽舒展張開,一個小小的蟲洞讓它顯得與眾不同;當月圓之夜烏雲擋住玉盤,遠處遊子的心蕩起漣漪,渴望回鄉;當女孩為她臉上那塊胎記而感到自卑時,媽媽笑著告訴她這是“天使之吻”。小小的瑕疵讓世界變得不完美,可卻讓不同的個體變得獨一無二,不是“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的感慨,而是“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的豁達。

在極度乾旱的撒哈拉,當仙人掌開出花朵,人們據此用手丈量出一座座沙丘間的距離,去尋找僅有的一泓水源。當乾渴的駱駝行走在風沙間,女人們用紗布蒙住自己早已乾枯的臉,她們不知道濕潤是個什麼概念,她們也不在乎美麗,她們所知道的美麗,是太陽初升與太陽西下的沙漠的美感,是日光下一片金色的視覺享受,是夜幕中滿天繁星的璀璨。那兒的人們品味沙漠的貧瘠,咂摸沙漠的熾熱,感受腳下土地的疏鬆質感,他們滿足於沙漠賦予他們的一切,那一切是多么不完美,甚至是枯萎的,可他們卻品味到了泉水的甘甜,品味到了熾熱中的庇護。

“死是一件不必急於求成的事,死是一個必然會降臨的節日。”2024年最後一天,史鐵生走了。他趕上了新年,趕上了宇宙新舊交替之際,愈發像個儀式。疾病,是伴隨他一生的瑕疵,這在外人那兒認為是痛苦的累贅,到了他那兒,卻成了哲學,成了修行,成了信仰。“職業是生病,業餘在寫作。”他笑得晴朗,像秋天。時光的沙漏來回翻轉無數次,他在病痛中品味出生和死的問題,那種味道是極苦的。有瑕疵的人生讓他成為一個以告別的方式生活的人,一個倒著向前走的人。他讓我們發現:肉體可以居住在精神里,世界摺疊成一副輪椅。當人們說起阿黛爾是會唱歌的老靈魂時,我想起了史鐵生是愛寫作的老精靈。儘管並不完美,儘管邁不開雙腿,儘管心中滿是苦楚,可他從不是一個悲劇。

當細小的碎紋布滿整片瓷器,成就了汝瓷天青釉色的美麗;當天空出現駭人的大洞,女媧用七彩石鋪就了另一番壯麗;當圓明園被付之一炬,中國人留下了一片滿腔熱血的愛國情懷。

張愛玲說,生命是一襲華美的袍,爬滿了虱子。

桐華說,人生不能如戲,沒有那么完美。

泰戈爾說,天空沒有我的痕跡,但我已經飛過。

是啊,瑕疵生於萬物,萬物不能沒有瑕疵。我們放下浮躁與追求完美的心,聽著靈魂歌者的歌曲,品味瑕疵帶給我們的痛楚與歡樂,終會發現彼岸已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