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從未遠去

再一次,站在這裡,手中是那個吱呀鏇轉的綠色風車,籠罩在外婆慈愛的目光里。終於明白,幸福,從未遠去。

“外婆,外婆!”我從無際的田野里奔向外婆的小屋,迎接我的外婆臉上早已綻開笑顏。我接過外婆遞過來的桂花糕,早已開心得合不攏嘴。我看著外婆變魔法般從背後拿出了一架綠色的小風車,嘴角的桂花蜜還未及拭去,就一下接過那架鮮亮的風車,又向田野奔去。

外婆的那句“再多吃點”還未說完,就已消散在初秋丹桂飄香的空氣中。我迎風奔跑,小風車轉呀轉呀,是綠色的希望,吱呀的鏇律就這樣縈繞著我整個的童年,直到……

“丹丹,快點,別磨蹭了,和外婆說再見了。”爸爸媽媽一邊將行李一件件往車上運,一邊不斷催促著我。想到再也沒有外婆做的桂花蜜,再也沒有風車吱呀的鏇律,還有小河,我還來不及和你告別,我的眼淚簌簌地直往下落。外婆從口袋中掏出手絹,一邊擦淚,一邊將一瓶桂花蜜塞在我的手中。連外婆揮別的手,都是那樣顫抖,那瓶桂花蜜,我一直沒有打開,看到它,就想到那些甜甜的日子。

回到父母身邊,日子並沒有外婆描繪得那般好。每天接到最多的電話,便是他們兩人的匆忙一句“我不回家吃飯了”。我的心開始一點一點變冷,這個家的溫度,永遠停留在冬天。也許幾天都看不到他們的人影,我也不想爭辯,每次與他們的話題,永遠只有成績而已。在那條通向未來的公路上,再也聞不到桂花香了。

這年的暑假,爸媽問我想去哪裡。我執拗地沒有選擇那些景色秀麗的旅遊聖境,而是指了指外婆家的方向。我知道,我想去抓住幸福的尾巴。

又回到了這裡,一切都那么熟悉。離家還有五米,就看到屋前風中外婆顫悠悠的身影。我幾步衝過去,攙扶住外婆,記憶中外婆有力的手臂,怎么如今竟如此乾瘦。外婆緊緊拉著我的手,不說話,就這樣看著我,還像看當年那個稚氣未脫的小女孩。隨外婆走進屋,這時我才發現,外婆的腿腳竟有些一瘸一拐的了,歲月,竟將外婆曾經健步如飛的雙腿摧殘到這副模樣。

目光觸及桌上,竟是一碗桂花糕。“這是用去年的乾桂花做的,可能沒那么香。”一旁的外婆搓著手,竟顯得有些侷促。我嘗了一口,臉上就有液體滑落,分不清是蒸汽還是淚水。

我推開房間的門,輕輕打開櫃門,是那架綠色的風車。我取出來,葉面上竟一塵不染。

我打開家門,迎風跑出去。夕陽的餘暉遍灑在田野中,我回過身,看向外婆:“外婆你看。”

外婆的笑臉還是那樣溫暖,伴著童年吱呀的鏇律,卻蓋不住歲月的痕跡。

隔壁鄰居的對話,還在耳邊迴響:“周阿婆早秋總是天不亮就去采露水桂花,外孫女又不回來,這么冷的天,關節怎么受得了。這腿呀,算是廢咯。”

眼前又是一陣霧氣。再一次,站在這裡,真希望手中風車的吱呀鏇律不要停。我並不需要抓住什麼幸福的尾巴,我一直和幸福比肩而行。其實,幸福,從未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