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樹

下弦月孤獨地掛在夜空,路邊的楊樹葉因秋的到來蕭索飄落一地,車行而過,悉嗦作響。又是一個深夜到家,至樓下,不知誰家飄出汪峰的《存在》:多少人走著卻困在原地,多少人活著卻如同死去。多少人愛著卻好似分離,多少人笑著卻滿含淚滴。我們是否還有勇氣,掙脫一切,去追尋那個未知卻嚮往的夢。 

而今除了上下班途中偶爾步行,在路上時開車居多,沿途風景雖好,卻已無暇欣賞。早已沒有陸游那種“細雨騎驢入劍門”的逸致,也無杜甫“萬里悲秋常作客”及柳永“暮靄沉沉楚天闊”的豪邁,所以如今感覺浮躁,思想停滯,連秋來真真切切來了,都要等“半夜涼初透”,才猛然醒覺,秋天來了,冷落難堪的時節,悲歡離合,又是一年。 

三毛曾說如果有來生,願意站成一棵樹,一半在土裡安詳,一半在風裡飛揚,一半灑落陰涼,一半沐浴陽光。非常沉默非常驕傲,從不依靠從不尋找。正如她所說的,平凡的我,如今正如一棵樹的姿態,紮根塵土,困在原地。這塵土,便是學校,是三尺講台,是親人家庭,這是我安身立命的土壤,離開了便不能活。但是那在風中飛揚的願望,卻從不曾消失。那風,便是鍾愛的文字世界。思想在其中可以任意飛揚,無拘無束。今年以來雖瑣事纏身,也未停下閱讀的步伐。袁騰飛的歷史,于丹的散文,米蘭·昆德拉的生命不能承受之輕,渡邊淳一的失樂園......這些,就是我飛揚的思想所在。聽到汪峰蒼涼的歌聲,感同身受,雖困在原地,但從未放棄嚮往的勇氣。

“一聲梧葉一聲秋,一點芭蕉一點愁,三更歸夢三更後”,這樣的夜裡,一個人不寐總會有理由。悲秋,是自古以來的文人傳統,首推宋玉。蕭瑟兮,草木搖落而變衰。往後林林總總不勝枚舉。杜工部想念著李白“鴻雁幾時到,江湖秋水多”,陸機的“悲落葉於勁秋,喜柔條於芳春”,還有避不開的李白“秋風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所以,人在秋風秋夜中,照例是要悲秋的。因臨路邊樹起了高大的樓房,從窗外已看不到大學校園斑駁的草地,可這從有到無的秋,還是來了,她是為了從無到有的春的來臨而騰出空間的。無論今天是喜是悲,是失是得,明天必將來臨,這樣的秋月,從我們生命中走過,一直都在,無論我們在不在乎。人生苦短,有了豁達的心,就會更加從容,沉默地、寧靜地穿過一個個春秋。 

這棵生命的樹,還是照樣立在原地,不等不靠,也不尋找,安詳地飛揚著。但他有他的驕傲,寒來暑往中,照樣會在這樣清冷的夜裡,枯坐桌前,敲下這些寂寞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