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淚的笑——《死魂靈》人物塑造的探析

洶湧的思想狂潮般湧向纖細的筆尖時,手臂卻不能承受了。不過,要做的,才剛開始。

你那沉悶的靈魂,四處飄泊的靈魂,厭倦這種無庸了吧?幾乎快瘋了吧!那么朦朧晦暗,卻又那么攝人心魂的字裡行間,仿佛置身於遙遠的俄羅斯田野寂靜的夜晚,讓來自西伯利亞的寒風灌入他們慵懶的莊園。

你——果戈理注定,注定被那些野獸的眼睛狠狠地盯著。那是野獸的眼睛啊!看一眼就會撲過來咬斷你的喉嚨。可你不擔心,不畏懼。你讓你的控訴撒墨在一些似真似幻的地主上,你把詩人的浪漫與惡毒的嘲諷,把粗鄙的語言與溫柔的感傷,大仲馬敘事的才華與雨果的慷慨的激情,還有霍夫曼那種把人寫成鬼,但是又緊緊的附著於現實的神奇魅力,如此令人驚異的融為一體,而且結合得是那樣的完美。

我去了那個19世紀的世界,那個氣息奄奄垂死階段的俄羅斯。我想我看見了那個普柳什金。他是貪婪、吝嗇、保守、沒落和腐敗的守財奴,是俄羅斯民族的一個毒瘤,與他莊園身後那片充滿生機、自由的土地是截然不同的。不知為何,我覺得自己似乎被扯進乞乞科夫和那五個俄國地主之間的醜陋交易,其實不,我始終是自己,這些人也始終罪惡地自私自利地活著。而真正的是,他們似乎都是一群真實存在的、迂腐的靈魂。

你勾勒出這個人物時,你的理智戰勝了內心澎湃洶湧的潮水,你必須當一個冷靜的敘述者。但你始終忍不住,忍不住將誇張、尖刻、幽默熔於一爐,將這一缸滾燙的熱水潑到這些地主階級身上。你塑造了普柳什金這個貪婪吝嗇的地主,他非男非女的裝束,像“刷馬的鐵絲刷”的鬍子;他走過的“道路就用不著打掃”等,誇張的手法分外突出他的形象。你將那個殘酷的階級剝削和壓迫下,加上天災和時疫的流行,大批農奴死亡的社會來展現那個時代的風貌,間接地刻畫了普柳什金的性格。

對那個普柳什金“自娛自樂”的莊園,你由遠及近,由大到小,由表及里,步步深入,慢慢地,毫不急躁地告訴我們莊園的外貌、庭院的布局和室內的陳設。把敘述、描寫和議論結合起來,對普柳什金進行有力的揭露和批判。而他,僅僅是那個時代的一個縮影罷了。

我喜愛你那尖刻辛辣多於幽默詼諧的文字,和誇張的藝術手法。那些犀利的文章手法滑過一個又一個地主,然後緩緩地滑向更多平庸無賴無知無恥兇惡殘暴懶惰的遠方。

普柳什金,你將他的腐朽沒落的本質特徵和他對自己吝嗇之極的個性刻畫得惟妙惟肖。不但以它深刻的思想,完美的形式和獨特的風格強化了俄羅斯文學的批判傾向,而且由於對專制制度和農奴制度的無情揭露,在客觀上也促進了俄國人民解放運動的發展。你要傳達的,是要告訴我們,俄國不需要被拯救,拯救已經不足夠把它從事實中睜開那渾濁的雙眼,它要的是,甦醒。俄國人也需要勞動和自由。

生活,很多時候就像一灣不斷翻動的河水,不斷地將各種骯髒翻出來,積澱著的,漂浮著的,無論是大的小的,都不過是不敢見人的東西,這些東西,就展示在你面前。普柳什金就是這樣的骯髒,極端吝嗇,貪婪、守財奴似的陰深,他就像一隻大蜘蛛,粘稠的蜘蛛網上滴著口涎引申著它,不斷地給自己扒拉著遇到的任何東西,卻又從來不享用它,任其腐爛掉;社會的腐朽氣息或許就是這種人帶來的。永遠的普柳什金與俄羅斯地主們的鏡子,永遠的普柳什金們啊!直言的坦誠永遠比美妙的謊言矮一頭。

你告訴我,過於繁瑣夢見買魚的作品加以最後的雕琢,刪削笨重累贅的大塊文章,剔除趣味粗俗的精細工整,彌補寒倫的、把構思立意袒露無遺的破綻和疏漏,給只求均衡整齊的冷漠風格創造出來的一切注人奇異的溫暖,——只有在那個時候,才會形成這一美妙的傑作。

而你的,是種含淚的笑。

嘉興平湖市稚川實驗中學初三:楊禮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