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七歲的時候,便離開家到很遠的縣城去讀高中,後來又到離家更遠的省城去念大學,再後來分配工作也是離家很遠,如此過了這許多年,再回家已是另一種完全不同的感覺。
念書時放假回家,媽媽每頓飯都問:“想吃什麼?”彎下腰來要幫著幹些農活,爸爸又說:“看書去吧!”這樣子,整個的是一種做客的感覺。分配工作後,這種感覺尤甚。如今到了這個大而未嫁的年齡,更覺得對於家自己已是一個外人。雖然爸爸、媽媽、弟弟、弟媳誰也沒有把自己當外人看,但是感覺已不是十六七歲以前在家時的感覺。家不再是自己的家了,這話說起來多少有點傷心。
知道自己無論怎樣是再也走不進掄著鋤頭種田種地或圍著布裙餵豬餵雞的父親母親叔叔嬸嬸大爺大娘們中了,於是,便在心裡悄悄地告別那片長著紅高粱的黃土地,來到這個充滿著喧譁、騷動,讓人感到眩暈和傷感的城市。
一個人走在車輛如流的街道上,望著街道兩旁林立的樓房,心裡想:難道這只是別人的城市,我不相信!於是,為了能讓自己在這個城市裡不再是外人,為了也能在林立的樓房裡找到一扇屬於自己的窗,我便拚命地努力工作。一番奮鬥之後,終於在這個城市裡有了一片屬於自己的小小的空間,自此便以為是這個城裡的人了,但是,有一天,無意中聽到別人介紹我說:“她是外地人。”我便醒悟,我無論怎樣也是進不了這座城市的了。
家裡人把我當作這邊城裡的人,這邊城裡的人又把我當作外地人,對於家,對於這座城市,我都是一個外人。究竟何處不再是外人,我不知道,或許永遠的都是一個外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