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中,惡魔來襲!

XX.05.12 星期一晴 “別搖我的床好吧,再睡一小會兒!”如此惡意地搖晃,除了下鋪的姐妹還能有誰,我掀開蚊帳,才猛然發現下鋪根本沒有人,但是床卻依然左右搖擺地厲害。我如夢初醒,“地震”兩個字如洪水猛獸一樣衝進我的腦海,我開始大叫,乖乖,大貓,地震了!!快起來!等我說完這句話,已聽見門外所有驚慌失措地叫喊:快跑!地震來了!

我翻身下床,上身一個bra,下身一條內褲,正意欲開門逃竄,實覺不妥,只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床上抓了一件衣服一條褲子就往外跑。樓道里擠滿了人,即使這樣,在巨大的晃動中依然能感覺死亡來襲的恐懼。很快,大家衝出公寓,爬上一個高坡,轉身看見我們的公寓二樓裂開一條長長的口子,每個人都呆呆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切,仿佛一切只是一個噩夢。所有的人都震驚了,也許和我一樣,從未曾想過地震會在自己身邊發生。有的女生被嚇哭了,蹲在地上久久不能平靜,有的只裹了一條毯子很狼狽地坐在高坡上,有的則開始打電話。

當回過神時,又一陣恐懼侵襲而至:家裡怎么樣了,爸爸媽媽怎么樣了。然後我開始很瘋狂地打手機,爸爸的,媽媽的,然後是座機,所有訊號都中斷的時候才發現原來比地震恐怖的事還在後面——不知道家人是否無恙,家人是否如自己一樣逃出了死神的魔掌。我一直重複按著那兩個號碼,眼淚一滴一滴地砸在手機鍵上,然後我擦掉眼淚繼續打,一直打,最後的恐懼甚至讓自己做出了最壞的打算——一場地震讓我成為一個孤兒。這個想法冒出來的時候我狠狠地自我否定了一次,然後接著繼續打。

我想上帝還是比較眷顧我的,當電話接通那刻,當爸爸媽媽說家裡沒事的那刻,我真的很感激上蒼。然後媽媽說只是,我問只是什麼,她吞吞吐吐地,聲音里滿是哀傷,她說那邊砸死好多人,俊姨被埋進垮塌的幾層樓房裡還沒被挖出來,然後我整顆心開始下沉,下沉。

學校第一次經歷這樣的天災,開始變得人心惶惶,看著公寓裂開的口子,想著中午地震時的那陣恐懼,沒人再敢住進去,雖然樓房沒有倒下來但是同學們的信心都倒掉了,然後紛紛趁著沒更大災情的時候跑進公寓把毯子,蓆子,被蓋,枕頭統統搬去操場,然後就地打地鋪,也許只能這樣晚上才能睡得安穩。 

XX.05.13 星期二陰胡亂在操場上睡過一晚上,早上五點就醒了,然後腰酸背疼,期間也感覺餘震一次次從身下跑過,像一隻怪獸,叫囂著,呼嘯著,被驚醒好幾次,但是當發現自己還能好好地醒來就覺著這是件很慶幸的事情。

移動的通訊終於好了,然後就接到很多很多詢問平安的電話,有幾個是以前高中同學打來的,因為大難不死我心裡感覺還比較輕鬆,調侃到“你家的房子應該沒倒吧,現在是不是和我一樣在外面露營呢?”然後那邊一陣沉默,這種沉默讓我立刻意識到這不僅僅是場小鬧劇,它有我無法想像的摧毀力。同學吸了一下鼻子,然後很努力地說:“洛水中學倒掉了,400多名學弟學妹被活埋了,目前只有5個人生還。”400多人被活埋,5個人生還!!我一下從地鋪上彈起來,一下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和這樣的數字對比,從未有過的悲傷如火車從心裡碾過一樣絕望。我呆呆地掛掉電話,感覺早晨的涼風直接吹到我的心裡。那個美麗的中學倒掉了,那所母校已不復存在了,連同自己所有的中學回憶,連同400名鮮活的生命,一起被埋進了絕望的廢墟里。開始有心痛的感覺,開始知道事實的殘酷,開始為自己的無知感到可笑! 

老人說禍不單行,老人說破屋偏逢連夜雨,我想這都是真的——剛剛地震不久,剛剛在操場打好地鋪,但是天色十分明顯地提醒我們今晚一定大雨,每個人的臉上都是無限的焦慮,所有的同學開始買材料搭帳篷。我和乖乖也開始張羅自己的小窩,希望在下雨前有個藏身之所。上天還是比較眷顧我們的,在帳篷剛剛搭好的剎那,大雨就下來了,我和乖乖坐在自己搭建的帳篷里看著雨水洗淨一個世界,但是心情怎么也好不起來。

雨越下越大,絲毫沒有停息的趨勢,帳篷也開始進水了,畢竟這只是不專業的我們搭建的一個不專業的帳篷,最後我們只能放棄,跑到市區找了一家堅固的賓館住了下來,所有的家當都濕掉了,我們別無選擇。 

XX.05.14 星期三大雨儘管這是一家看似十分牢固的大酒店,儘管睡在賓館的大床上,儘管享受著星級服務,我和乖乖依然夜不能寐,晚上睡覺依然保持著高度警惕——也許這就是人本能對死亡的恐懼。期間有人在對面敲門,我一下就把乖乖從床上叫起來,打開門準備往外面沖,打開門才看見別人抱歉的笑容,尷尬一陣然後又再次滾回床上進行睡眠質量很低的夢,夢裡我總是夢見樓房垮塌的情景,有時乖乖一個翻身也讓我大驚小怪誤以為床在動——我們只是兩隻驚弓之鳥!

白天打開電視看見很多地震的新聞報導,汶川,青川,北川,綿陽,都江堰等幾個重災區已經變得滿目瘡痍,屍橫遍野。救援人員布滿血絲的雙眼,工作人員操著沙啞的聲音費力地在現場進行清理營救工作,民眾憂心忡忡的眼神,被埋學生父母撕心裂肺的哭喊,所有的這一切讓人感覺像是在心上被散滿了圖釘,然後被狠狠地捏了一把,所有的疼痛直指心臟。當電視轉換到四川電視台,鏡頭裡出現母校的那刻我眼睛都脹疼了——空地上滿滿地是學生的屍體,我真的不想用“屍體”這個字眼,有的已經血肉模糊了,有認出孩子的父母趴在孩子身上哭得泣不成聲,然後我和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