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卷九十三 志第六十九



次圖七:曰笞,曰杖,曰訊杖,曰枷,曰杻,曰索,曰鐐。笞,大頭徑二分七厘,小頭減一分。杖,大頭徑三分二厘,小頭減如笞之數。笞、杖皆以荊條為之,皆臀受。訊杖,大頭徑四分五厘,小頭減如笞杖之數,以荊條為之,臀腿受。笞、杖、訊,皆長三尺五寸,用官降式較勘,毋以筋膠諸物裝釘。枷,自十五斤至二十五斤止,刻其上為長短輕重之數。長五尺五寸,頭廣尺五寸,杻長尺六寸,厚一寸,男子死罪者用之。索,鐵為之,以系輕罪者,其長一丈。鐐,鐵連環之,以縶足,徒者帶以輸作,重三斤。

又為喪服之圖凡八:族親有犯,視服等差定刑之輕重。其因禮以起義者,養母、繼母、慈母皆服三年。毆殺之,與毆殺嫡母同罪。兄弟妻皆服小功,互為容隱者,罪得遞減。舅姑之服皆斬衰三年,毆殺罵詈之者,與夫毆殺罵詈之律同。姨之子、舅之子、姑之子皆緦麻,是曰表兄弟,不得相為婚姻。

大惡有十:曰謀反,曰謀大逆,曰謀叛,曰惡逆,曰不道,曰大不敬,曰不孝,曰不睦,曰不義,曰內亂。雖常赦不原。貪墨之贓有六:曰監守盜,曰常人盜,曰竊盜,曰枉法,曰不枉法,曰坐贓。當議者有八:曰議親,曰議故,曰議功,曰議賢,曰議能,曰議勤,曰議貴,曰議賓。

太祖諭太孫曰:“此書首列二刑圖,次列八禮圖者,重禮也。顧愚民無知,若於本條下即注寬恤之令,必易而犯法,故以廣大好生之意,總列《名例律》中。善用法者,會其意可也。”太孫請更定五條以上,太祖覽而善之。太孫又請曰:“明刑所以弼教,凡與五倫相涉者,宜皆屈法以伸情。”乃命改定七十三條,復諭之曰:“吾治亂世,刑不得不重。汝治平世,刑自當輕,所謂刑罰世輕世重也。”二十五年,刑部言,律條與條例不同者宜更定。太祖以條例特一時權宜,定律不可改,不從。

三十年,作《大明律》誥成。御午門,諭群臣曰:“朕仿古為治,明禮以導民,定律以繩頑,刊著為令。行之既久,犯者猶眾,故作《大誥》以示民,使知趨吉避凶之道。古人謂刑為祥刑,豈非欲民並生於天地間哉!然法在有司,民不周知,故命刑官取《大誥》條目,撮其要略,附載於律。凡榜文禁例悉除之,除謀逆及《律誥》該載外,其雜犯大小之罪,悉依贖罪例論斷,編次成書,刊布中外,令天下知所遵守。”

《大誥》者,太祖患民狃元習,徇私滅公,戾日滋,十八年,采輯官民過犯,條為《大誥》。其目十條:曰攬納戶,曰安保過付,曰詭寄田糧,曰民人經該不解物,曰灑派拋荒田土,曰倚法為奸,曰空引偷軍,曰黥刺在逃,曰官吏長解賣囚,曰寰中士夫不為君用。其罪至抄劄。次年復為《續編》、《三編》,皆頒學宮以課士,里置塾師教之。囚有《大誥》者,罪減等。於時,天下有講讀《大誥》師生來朝者十九萬餘人,並賜鈔遣還。自《律誥》出,而《大誥》所載諸峻令未嘗輕用。其後罪人率援《大誥》以減等,亦不復論其有無矣。

蓋太祖之於律令也,草創於吳元年,更定於洪武六年,整齊於二十二年,至三十年始頒示天下。日久而慮精,一代法始定。中外決獄,一準三十年所頒。其洪武元年之令,有律不載而具於令者,法司得援以為證,請於上而後行焉。凡違令者罪笞,特旨臨時決罪,不著為律令者,不在此例。有司輒引比律,致罪有輕重者,以故入論。罪無正條,則引律比附,定擬罪名,達部議定奏聞。若輒斷決,致罪有出入者,以故失論。

大抵明律視唐簡核,而寬厚不如宋。至其惻隱之意,散見於各條,可舉一以推也。如罪應加者,必贓滿數乃坐。(如監守自盜,贓至四十貫絞。若止三十九貫九十九文,欠一文不坐也。)加極於流三千里,以次增重,終不得至死。而減至流者,自死而之生,無絞斬之別。(即唐律稱加就重條。)稱日者以百刻,稱年者以三百六十日。(如人命辜限及各文書違限,雖稍不及一時刻,仍不得以所限之年月科罪,即唐例稱日以百刻條。)未老疾犯罪,而事發於老疾,以老疾論;幼小犯罪,而事發於長大,以幼小論。(即唐律老小廢疾條。)犯死罪,非常赦所不原,而祖父母、父母老無養者,得奏聞取上裁。犯徒流者,餘罪得收贖,存留養親。(即唐律罪非十惡條。)功臣及五品以上官禁獄者,許令親人入侍,徒流者並聽隨行,違者罪杖。同居親屬有罪,得互相容隱。(即唐律同居相容隱條。)奴婢不得首主。凡告人者,告人祖父不得指其子孫為證,弟不證兄,妻不證夫,奴婢不證主。文職責在奉法,犯杖則不敘。軍官至徒流,以世功猶得擢用。凡若此類,或間采唐律,或更立新制,所謂原父子之親,立君臣之義以權之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