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史》卷七 梁本紀中第七



少而篤學,能事畢究。雖萬機多務,猶卷不輟手,然燭側光,常至戊夜。撰《通史》六百卷,《金海》三十卷,《制旨孝經義》、《周易講疏》及《六十四卦》、二《系》、《文言》、《序卦》等義,《樂社義》、《毛詩》、《春秋答問》、《尚書大義》、《中庸講疏》、《孔子正言》、《孝經講疏》,凡二百餘卷。王侯朝臣皆奉表質疑,帝皆為解釋。修飾國學,增廣生員,立五館,置《五經》博士。天監初,何佟之、賀瑒、嚴植之、明山賓等複述制旨,並撰吉凶賓軍嘉五禮,一千餘卷,帝稱制斷疑焉。大同中,於台西立士林館,領軍朱異、太府卿賀琛、舍人孔子袪等遞互講述。皇太子、宣城王亦於東宮宣猷堂及揚州廨開講。於是四方郡國,莫不向風。爰自在田,及登寶位,射制贊、序、詔誥、銘、誄、說、箴、頌、箋、奏諸文,又百二十卷。六藝備閒,棋登逸品,陰陽、緯候、卜筮、占決、草隸、尺牘、騎射,莫不稱妙。

晚乃溺信佛道,日止一食,膳無鮮腴,惟豆羹糲飯而已。或遇事擁,日儻移中,便嗽口以過。制《涅槃》、《大品》、《淨名》、《三慧》諸經義記數百卷。聽覽餘閒,即於重雲殿及同泰寺講說,名僧碩學,四部聽眾,常萬餘人。

身衣布衣,木綿皂帳,一冠三載,一被二年。自五十外便斷房室。後宮職司貴妃以下,六宮禕褕三翟之外,皆衣不曳地,傍無錦綺。不飲酒,不聽音聲,非宗廟祭祀、大會饗宴及諸法事,未嘗作樂。

勤於政務,孜孜無怠。每冬月四更竟,即敕把燭看事,執筆觸寒,手為皴裂。然仁愛不斷,親親及所愛愆犯,多有縱舍,故政刑弛紊。每決死罪,常有哀矜涕泣,然後可奏。

性方正,雖居小殿暗室,恆理衣冠小坐,暑月未嘗褰袒。雖見內豎小臣,亦如遇大賓也。

初,齊高帝夢屐而登殿,顧見武、明二帝後,一人手張天地圖而不識,問之,答曰:"順子後。"及崔慧景之逼,長沙宣武王入援,至越城,夢乘馬飛半天而墜,帝所馭化為赤龍,騰虛獨上。時台內有宿衛士為覡,常見太極殿有六龍各守一柱,末忽失其二,後見在宣武王宅。時宣武為益州,覡乃往蜀伏事。及宣武在郢,此覡還都,乃見六龍俱在帝所寢齋,遂去郢之雍。中途遇疾且死,謂同侶曰:"蕭雍州必作天子。"具以前事語之。推此而言,蓋天命也。

雖在蒙塵,齋戒不廢,及疾不能進膳,盥漱如初。皇太子日中再朝,每問安否,涕泗交面。賊臣侍者,莫不掩泣。疾久口苦,索蜜不得,再曰:"荷,荷!"遂崩。賊秘之,太子問起居不得見,慟於閣下。

始天監中,沙門釋寶志為詩曰:"昔年三十八,今年八十三,四中復有四,城北火酣酣。"帝使周舍封記之。及中大同元年,同泰寺災,帝啟封見舍手跡,為之流涕。帝生於甲辰,三十八,克建鄴之年也。遇災歲實丙寅,八十三矣。四月十四日而火起之始,自浮屠第三層。三者,帝之昆季次也。帝惡之,召太史令虞履筮之,遇《巛》。履曰:"無害。其《繇》云:'西南得朋,東北喪朋,安貞吉。'《文言》云:'東北喪朋,乃終有慶。'"帝曰:"斯魔鬼也。酉應見卯,金來克木,卯為陰賊。鬼而帶賊,非魔何也。孰為致之?酉為口舌,當乎說位。說言乎《兌》,故知善言之口,宜前為法事。"於是人人贊善,莫不從風。或刺血灑地,或刺血書經,穿心然燈,坐禪不食。及太清元年,帝捨身光嚴、重雲殿,遊仙化生皆震動,三日乃止。當時謂之祥瑞。識者以非動而動,在《鴻範》為祆。以比石季龍之敗,殿壁畫人頸皆縮入頭之類。

時海中浮鵠山,去餘姚岸可千餘里,上有女人年三百歲,有女官道士四五百人,年並出百,但在山學道。遣使獻紅席。帝方捨身時,其使適至,雲此草常有紅鳥居下,故以為名。

觀其圖狀,則鸞鳥也。時有男子不知何許人,於大眾中自割身以飴飢鳥,血流遍體,而顏色不變。又沙門智泉鐵鉤掛體,以然千燈,一日一夜,端坐不動。開講日,有三足鳥集殿之東戶,自戶適於西南縣楣,三飛三集。白雀一,見於重雲閣前連理樹。又有五色雲浮於華林園昆明池上。帝既流遁益甚,境內化之,遂至喪亡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