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典》卷一百六十二 兵十五



孫子曰:"兵以詐立,以利動,以分合為變者也。(兵一分一合,以敵為變。兵法詐詭,以利動敵心,或合或離,為變化之術。)故其疾如風,(進退應機。)其徐如林,(不見利不前,如風吹林,小動而其大不移。)侵掠如火,(猛烈也。)不動如山,(守也。不信敵之誑惑,安固如山。)難知如陰,(莫測如天之陰雲,不見列宿之象。)動如雷霆。(疾速不及應也,故太公曰"疾雷不及掩耳,疾電不及瞑目"也。)指鄉分眾,(因敵而制勝也。旌旗之所指鄉,則分離其眾。)先知迂直之計者勝,此軍爭之法也。"

大陣動則亂因乘之而敗(違不動如山之義也。) 

東晉,前秦苻堅率兵來伐晉,晉將謝石、謝玄拒之。堅遣其將朱序說石等以眾盛,欲脅而降之。序謂石曰:"若秦百萬之眾皆至,則莫可以敵也。及其眾未集,宜在速戰,若挫其前鋒,可以得志。"晉將遣使請戰,許之。堅師列陣逼淝水,晉師不得渡。晉將使謂堅將苻融曰:"君懸軍深入,置陣逼水,此持久之計,豈欲戰者乎?若小退師,令將士周鏇,仆與明公緩轡而觀之,不亦美乎?"堅眾皆曰:"宜阻淝水,莫令得上,我眾彼寡,勢必萬全。"堅曰:"但卻軍,令得過,我以鐵騎向水逼而殺之。不然,因其濟水而覆之。"於是麾軍卻陣,軍遂奔退,制之不可止。玄以八千精卒度淝水逼之,融馳騎略陣,馬倒,被殺,軍遂大敗。晉師乘勝追擊,死者相枕。堅為流矢所中,單騎遁走。

後周末,隋文帝作相輔少主,相州總管尉遲迥舉兵不從。隋文帝遣將韋孝寬討之。迥男惇(都昆切)率眾十萬人入武德,軍於沁東拒之,(沁,七鴆切。)與孝寬隔水相持,乃布兵二十餘里,麾軍小卻,欲待孝寬軍半渡而擊之。孝寬因其卻,乃鳴鼓齊進,惇遂大敗。

大唐光宅初,武太后臨朝稱制,徐敬業於揚州起兵,以匡復皇家為辭,月餘日間,致精卒數萬。太后遣將軍李孝逸領兵討之。敬業率軍拒於下阿谿,方成列,敬業謂其徒曰:"自知衣甲非厚者,居後。"眾乃爭退。孝逸之師因其動噪而奔擊,乃大敗焉。

先設伏乘勢逐敵敗之

東晉末,盧循率眾數萬,方艦而下。晉相宋武帝率兵拒之,出輕利鬥艦,躬提幡鼓,命眾軍齊力擊之。又上步騎於西岸。右軍參軍庾樂生乘艦不進,斬而殉之。於是眾軍騰踴爭先。軍中多萬鈞神弩,所至莫不摧陷。宋武自於中流蹙之,因風水之勢,賊艦悉泊西岸。岸上軍先備火具,乃投火焚之,煙焰翳天,賊眾大敗,追奔至夜乃歸。循等還潯陽。初,分遣步兵,莫不疑怪,及燒賊艦,眾乃悅服。

乘勝

後漢末,曹公征張魯,定漢中,劉曄進說曰:"明公以步卒五千,將誅董卓,北破袁紹,南征劉表,九州百郡,十並其八,威振天下,勢慴內外。今舉漢中,蜀人睹風,破膽失守,推此而前,蜀可傳檄而定也。劉備,人傑也,有智度而遲,新得蜀,人猶未附。今破漢中,蜀人震恐,其勢自傾。以公之神明,因其傾而壓之,無不克也。若少緩之,則諸葛亮明於理而為相,關羽、張飛勇冠三軍而為將,蜀人既定,據險守要,則不可犯也。今不取,必為後憂。"曹公不從。居數日,蜀降者說:"蜀中一日數十驚,備斬之而不能禁也。"曹公悔之,又問曄曰:"今尚可擊否?"曄曰:"今已小定,未可擊也。"(曹公違之而失。)

晉鎮南將軍、都督荊州杜元凱,襲吳樂鄉,(在今江陵郡松滋縣東六十里。)虜都督孫歆。沅、湘以南,至於交、廣,睹風送款。時眾會議,或曰:"百年之寇,未可盡克。今將暑熱,水潦方降,疾疫將起,宜俟來冬大舉。"元凱曰:"昔燕樂毅藉濟西一戰,以並強齊。今王師兵威已震,譬如破竹,數節之後,皆迎刃而解也。"遂指授群帥,直詣秣陵。所過城邑,莫不束手,遂平吳國。先議者慚而謝焉。

十六國蜀李特攻晉將張徽,徽軍潰。特議欲釋徽還涪,(音浮。)諸將進曰:"徽軍連戰,士卒傷減,智勇俱竭,宜因其弊遂擒之。若舍而寬之,徽養病收亡,餘眾更合,圖之未易也。"特從之,復進攻,徽潰圍走。特遣將水陸追之,遂害徽,生擒徽子存,以徽喪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