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典》卷一百五十五 兵八



貞觀中,吐谷渾寇邊,以李靖為西海道行軍大總管,統兵部尚書侯君集、刑部尚書任城王道宗等五總管征之。軍次伏俟城,吐谷渾燒去野草,以餒我師,退保大非川。諸將鹹言春草未生,馬已羸瘦,不可赴敵。唯靖決計而進,深入敵境,遂逾積石山。前後戰數十合,殺傷甚眾,大破其國。

孫子曰:"攻其無備。"(擊其懈怠不備之處。)

擊其不備

春秋時,衛人燕師伐鄭,(南燕姓姞。姞,巨乙反。)鄭將祭(側介反)足、原繁、泄(私列反)駕以三軍軍其前,使曼伯、子元潛軍軍其後。燕人畏鄭三軍,而不虞制人。鄭二將以制人敗燕師於北制。君子曰:

不備不虞,不可以師。"

魏將李典與程昱等以船運軍糧,會袁尚遣將高藩將兵屯河上,絕水道,典與諸將議曰:"藩軍少甲而恃水,有懈怠之心,擊之必克。宜亟擊之。"昱亦以為然。遂北渡河,攻藩,破之,水道得通。

十六國北涼沮渠蒙遜率兵伐南涼禿髮鱣(內沃反)檀,至顯美,徙數千戶而還。鱣檀追及蒙遜於窮泉,蒙遜將擊之。諸將皆曰:"賊已安營,不可犯也。"蒙遜曰:"鱣檀為吾遠來疲弊,必輕而無備,及其壘壁未成,可一鼓而滅。"進擊,敗之,乘勝至於姑臧,夷夏降者萬數千戶。鱣檀懼,請和而歸。

隋末,李密破宇文化及還,其勁兵良馬多死。隋將王充守東都,欲乘其弊,練精勇兵得二萬人,馬千餘疋於洛水南,密軍偃師北山上。時密新得志於化及,有輕充之心,不設壁壘。充夜遣二百餘騎潛入北山,伏溪谷中;令軍士秣馬蓐食,既而宵濟,人奔馬馳,遲明而薄密。密出兵應之,陣未成列,而兩軍合戰,其伏兵蔽山而上,潛登北原,乘高而下,馳壓密營,營中亂,無能拒之者。即入縱火,密軍大驚而潰。

攻其不整

春秋時,宋襄公及楚人戰於泓。(烏宏反。)宋人既成列,楚人未既濟,(未盡渡泓水。)司馬子魚曰:"彼眾我寡,及其未既濟也,請擊之。"公曰:"不可。"既濟而未成列,又以告,公曰:"未可。"既陣而後擊之,宋師敗績。國人皆咎公。公曰:"君子不重傷,不擒二毛。(頭白有二色。)古之為軍也,不以阻隘也。(不因阻隘以求勝。)寡人雖亡國之餘,不鼓不成列。"(宋,商之後,恥以詐勝。)子魚曰:"君未知戰。勍敵之人,隘而不成列,天贊我也。(勍,強也。言楚在險隘,不得陣列,天所以佐宋也。)阻而鼓之,不亦可乎?猶有懼焉。(雖因阻擊之,猶恐不勝也。)且今之勍者,皆吾敵也。雖及胡耇,(音苟。)獲則取之,何有於二毛。(今之勍者,謂與吾競者也。胡耇,元老之稱。)明恥教戰,求殺敵也。(明設刑戮,以恥不果。)傷未及死,如何勿重。(言尚能害己也。)若愛重傷,則如勿傷;愛其二毛,則如服焉。(言苟不欲傷殺敵人,則本可不須斗也。)三軍以利用也,(為利興也。)金鼓以聲氣也。(鼓以佐士眾之聲氣。)利而用之,阻隘可也;聲盛致志。鼓儳可也。"(儳岩,未整陣也。儳音讒。宋公違之而敗。)

後漢末,曹公討鮮卑,出盧龍塞,塞外道絕不通,乃塹山堙谷五百餘里,經白檀,歷平岡,涉鮮卑庭,東指柳城。未至二百里,虜乃知之,將數萬騎逆軍。登白狼山,卒與虜遇,眾甚盛。公登高,觀虜陣不整,縱兵擊之,使張遼為先鋒,虜大敗也。

孫子曰:"用兵之法,無恃其不來也,恃吾有能以待之也;無恃其不攻吾也,恃吾不可攻也。"(安則思危,存則思亡,常有備。)

先設備而勝

周末,荊人伐陳,吳救之,軍行三十里,雨十日,夜不見星。左史倚相謂荊大將子期曰:"雨十日,甲輯兵聚,吳人必至,不如備之。"乃為陣。而吳人果至,見荊有備,而反。左史曰:"其反覆六十里,其君子休,小人為食。我行三十里,擊之,必克。"從之,遂破吳軍。

魏大軍南征吳,到精湖,魏將滿寵帥諸軍在前,與賊隔水相對。滿寵謂諸將曰:"今夕風甚猛,賊必來燒營,宜為之備。"諸軍皆警。夜半,賊果遣十部來燒營,寵掩擊,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