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選》文選卷第四十七

談者又以先生噓吸沖和,吐故納新;蟬蛻龍變,棄俗登仙;莊子曰:吹呴呼吸,吐故納新,此導引之士,養形之人也。淮南子曰:至人蟬蛻蛇游,忽然入冥。史記,趙高曰:聖人龍變而從之。列仙傳曰:東方朔,武帝時為郎,宣帝時棄去,後見會稽。 神交造化,靈為星辰。淮南子曰:大丈夫恬然無為,與造化逍遙。高誘曰:造化,天地也。應劭風俗通曰:東方朔是太白星精,黃帝時為風后,堯時為務成子,周時為老聃,在越為范蠡,齊為鴟夷子。言其變化無常也。此又奇怪惚恍,不可備論者也。

大人來守此國,此國,謂樂陵也。其父為樂陵郡守,史傳不載,難得而知也。仆自京都言歸定省,京都,洛陽也。毛詩曰:言告言歸。禮記曰:凡為人子之禮,昏定而晨省。睹先生之縣邑,想先生之高風;徘徊路寢,見先生之遺像;楚辭曰:馮翼遺像,何以譏之。逍遙城郭,觀先生之祠宇。慨然有懷,乃作頌焉。其辭曰:

矯矯先生,肥遯居貞。矯矯,輕舉之貌也。毛詩曰:矯矯武臣。周易曰:肥遯無不利。又曰:居貞之吉,順以從上也。退不終否,進亦避榮。周易曰:物不可以終否,故受之以同人。臨世濯足,希古振纓。楚辭,漁父歌曰:滄浪之水清,可以濯我纓,滄浪之水濁,可以濁我足。涅而無滓,既濁能清。論語,子曰:涅而不緇。老子曰:孰能濁以靜之徐清?淮南子曰:濁而徐清,沖而徐盈。無滓伊何,高明克柔。尚書曰:沈潛剛克,高明柔克。能清伊何,視污若浮。班固東方朔述曰:懷肉污殿,弛張浮沈。樂在必行,處淪罔憂。周易曰:樂則行之,憂則違之。跨世凌時,遠蹈獨游。瞻望往代,爰想遐蹤。邈邈先生,其道猶龍。莊子曰:孔子見老聃,而弟子問曰:夫子見老聃亦何規哉?孔子曰:吾乃於是乎見龍合而成體,散而成章,乘乎雲氣,而養乎陰陽,余口張而不能嗋,予有何規於老聃哉?染跡朝隱,和而不同。史記,東方朔曰:如朔所謂避俗於朝廷間也。論語,子曰:君子和而不同。棲遲下位,聊以從容。毛詩曰:或棲遲偃仰。孟子曰:居下位而不獲於上,不可得而治也。尚書曰:寬而有制,從容以和。

我來自東,言適茲邑。茲邑,謂樂陵也。毛詩曰:我來自東,零雨其濛。爾雅曰:適,往也。敬問墟墳,企佇原隰,王仲宣贈蔡子篤詩曰:允企伊佇。墟墓徒存,精靈永戢。民思其軌,祠宇斯立。徘徊寺寢,遺像在圖。周鏇祠宇,庭序荒蕪。爾雅曰:東西牆謂之序。榱棟傾落,草萊弗除。呂氏春秋曰:農夫弗除。肅肅先生,豈焉是居?是居弗形,悠悠我情。悠悠,已見上文。昔在有德,罔不遺靈。天秩有禮,神監孔明。尚書,咎繇曰:天秩有禮,自我五體五庸哉!毛詩曰:祀事孔明。仿佛風塵,用垂頌聲。

文選考異
注“臧榮緒晉書曰”下至“此贊為當時所重”:袁本此五十字在“五臣銑曰”下。其“善曰”下作“臧榮緒晉書曰夏侯湛字孝若譙國人才章富盛早有名譽為散騎常侍卒”二十九字。案:袁本是也。茶陵本並善入五臣,誤與此同。
注“耳暫聞”:袁本、茶陵本“ 耳”下有“所”,是也。

注“弛張浮沈”:袁本、茶陵本 “浮沈”作“沈浮”,是也。

處淪罔憂:茶陵本“淪”作“儉 ”,雲五臣作“淪”。袁本雲善作“倫”。何校雲魯公書作“儉”。案:善注無明文,袁、茶陵所見及此俱不同,無以考之。顏魯公所書,未必全與善合,難據以相訂也。唯五臣銑注云“在沈淪時”云云,其本必作“淪 ”無疑,尤蓋以五臣亂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