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元史》卷一百六十八·列傳第六十五



昔王安石拜參政,呂獻可即以十罪劾之,溫公謂太早,獻哥曰:“去天下之害,不可不速,異日諸君必受其禍。”安石得政,宋果以亡。溫公曰:“呂獻可之先見,范景仁之勇決,吾不及也。”

夫月暈而風,礎潤而雨,理有所必然。雖天地亦可先見,況於人乎?方今之勢,在於卓然有為,斷之而已。去舊污,立新政,創法制,辨人材,綰結皇綱,藻飾王化,偃戈卻馬,文致太平。陛下今日之事也。毋以為難而不為,毋以為易而不足為,投械挈會,比隆前王,政在此時。不累於宵人,不惑於群言,兼聽俯納,臣之所願也。

世祖深韙其言,欲大用之。

時王文統當國,忌經,思擯之於外。中統元年,世祖議遣使於宋,告即位,且征前日請和之議,仍敕沿邊諸將毋鈔掠,經入辭,請與蒙古人偕往。帝不許曰:“卿等往即可,彼之君臣皆書的也。”賜葡萄酒,沼曰:“朕初即位,庶事草創,卿當遠行,凡可輔朕者,亟以聞。”經奏便宜十六事,辭多不載。

或謂經:“宋人譎詐,動以疾辭。”經曰:“自南北構難,兵連禍結,苟能弭兵靖亂,吾學為有用矣,雖蹈不測之淵,吾所甘心也。”既行,文統陰囑李璮侵宋,欲假手害經。以至濟南,璮以書止之,經奏其事於朝。宋敗璮軍於淮安,經至宿州,遣副使劉仁傑、參議高デ餚牘期,不報。遺書宰相及淮帥李庭芝,庭芝復書果疑經,而賈似道方以卻敵為功,恐經至謀泄,館經真州。經乃表奏宋主曰:“願效魯連之義,排難解紛,豈知唐儉之徒,疑兵誤國。”又數上書宋主及宰執,極陳戰和利害,且請入見及歸,皆不報。驛吏棘垣鑰戶,晝夜守邏,欲以動經,經不屈。經待下素嚴,又久羈困,多怨者。經諭曰:“向受命不進,我之罪也。一入宋境,死生進退,聽其在彼,我終不能屈身辱命。汝等不幸,宜忍以待之,我觀宋祚將不久矣。”至元十二年,丞相伯顏南伐,帝遣禮部尚書中都海牙及經弟行樞密院都事庸入宋,問執行入之罪,宋懼,遣總管段祐以禮送經歸。似道之謀既泄,尋竄死。經道病,帝遣樞密院官及尚醫近侍迎勞,所過父老瞻望流涕。明年夏,至闕,賜宴內廷,賞賚有差。秋七月卒,年五十三,敕官為護喪遠葬,諡文忠。官其子采麟奉訓大夫、知林州。後贈昭文館大學士、司徒、冀國公。

經為人尚氣節,為學務有用。及被留,思託言垂後,撰《續後漢書》、《易春秋外傳》、《太極演》、《原古錄》《通鑑書法》、《五衡貞觀》等書及文集,凡數百卷。其文豐蔚豪宕,善議論。詩尤奇崛。拘使館十六年,從者皆通於學。開封民射雁金明池,得系帛詩云:“霜落風高恣所如,歸期回首是春初。上林天子援弓繳,窮海纍臣有帛書。”後題曰中統十五年九月一日放雁,獲者勿殺,國信大使郝經書於真州忠勇軍營新館。”鹹謂經之忠節所感動。時南北隔絕,經不知改元,故題曰中統十五年雲。

二弟彝、庸,皆有名。彝字仲常,隱居以壽終;庸字季常,潁州知州。子采麟,累官集賢直學士、山南江北道肅政廉訪使。

從經使宋者有苟宗道,字正甫,保定人,官都事,經授以經學,官至國子祭酒、江南行台治書侍御史,卒。

史臣曰:“郝經屢進言於世祖,以伐宋為連兵構禍。就成敗論之,其言似迂而不切,然謂如其不服,先以文誥,拒而不從,再行天伐,異曰蒙古滅宋,卒不外此,蓋王者之師,誠不以險謀詭計為勝算也。宋人自亡其國,無足論者。以經之學識,而不獲用於至元之世,惜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