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元史》卷一百二·志第六十九

○刑法上 刑律上

元之刑法,論者,謂得之仁厚,失之縱弛;是不然。蒙古初入中原,百司裁決率依金律。至世祖,始取見行格例,頒之有司,為《至元新格》。然帝臨時裁決,往往以意出入增減,不盡用格例也。其後挾私用譎之吏,夤緣放效,骫法自專,是謂任意不任法,非縱弛之過也。嗚乎!以世祖之仁明,成宗之寬恕,不能損益古今,權衡中外,以制一代之刑典。乃謂古今不必相沿,中外不必強同。其去整齊畫一之規遠矣。今博採舊聞,為《刑法志》,俾後之人有以推究其得失焉。

太祖六年,敗金人於烏沙堡,得金降將郭寶玉,寶玉上言,建國之初,宜頒新令。帝從之。於是頒條畫五章,如出軍不得妄殺,刑獄惟重罪處死,其餘雜犯量情笞決,是也。是為一代製法之始。

及中原略定、州縣長吏生殺任情,甚至沒人妻女。耶律楚材奏曰:“囚當大辟,必待報。違者論死。”從之。

太宗即位,楚材又條便宜十八事,如:州縣非奉上令敢擅行科差者,罪之。蒙古、回鶻、河西人種地不納稅者,死;監主自盜官物者,死;應犯死罪者,具由申奏待報,然後行刑;皆著為令。

六年,帝在達蘭達巴之地,大會諸王、百官,頒條令曰:

凡當會不赴而私宴者,斬。

諸入宮禁,從者男女,以十人為限。

軍中十人,置一甲長,聽其指揮,專擅者罪之。

其甲長以事來宮中,即置權攝一人、甲外一人,二人不得擅自往來,違者罪之。

諸公事非當言而言者,拳其耳;再犯,笞;三犯,杖;四犯,論死。

諸千戶越萬戶前行者,以木鏃射之。百戶、甲長、諸軍有犯者,其罪同。不遵此法者,斥罷之。

諸人或居室,或在軍中,毋敢喧呼。

盜馬一、二匹者,即論死。

諸人馬不應絆於克□蘇嚕克內者,輒沒與畜虎豹人。

諸婦人制濟遜燕服不如法者,及妒者,乘以以驏牛徇部中,論罪,即聚財為更娶。

憲宗時,世祖在潛邸。駐蹕桓、撫二州,燕京斷事官伊囉斡齊與布智兒等,一日殺二十八人。其一人盜馬者,巳杖而釋之。有獻環刀者,乃追還杖者,手試刃斬之。帝聞而責之曰:“凡死罪,當詳讞而後行刑。今一日殺二十八人,冤溢多矣。況已杖而復斬之。此何刑也。”布智兒慚懼不能對。

及即位,頒建元詔書內一款:“凡犯罪至死者,如府州審問獄成,便行處斷,則死者不可復生,斷者不可復續。案牘繁冗,須臾斷決,萬一差誤,人命至重,悔將何及。膚實哀之。今後凡有死刑,仰所在有司推問得實,具情事始末及斷定招款,申宣撫司再行審復無疑,呈中書省奏聞,待報處決。”

中統四年,中書省奏準條畫:鞠、勘罪囚,仰達魯花赤、管民官一同研問,不得轉委通事、必闍赤人等推勘;婦人犯罪有孕應拷及決杖笞者,須候產後百日決遣;臨產者,召保聽候出產二十日,復追入獄,無保及犯死罪者。令婦人入禁省視。

五年,頒立中書省詔書內一款:“諸州司縣,但有疑惑,不能決斷者,與隨即申解本路上司,若仍有疑惑不能決者,申部,犯死罪枷杻收禁,婦人去杻,杖罪以下鎖收。”又頒建都詔書內一款:“失盜,勒令當該弓手立三限收捕。如限內不獲,其捕盜官,強盜停俸兩月,竊盜一月外。弓手如一月不獲強盜的,決一十七下,竊盜七下;兩月,強盜再決二十七下,竊盜一十七下;三月,強盜再決三十七下,竊盜二十七下。如限內獲賊及半者,全免本罪。

至元八年,始禁用金《泰和律》。

十一年,禁用宋鞭背黥面及諸溢刑。

十六年,御史中示崔彧言:“憲曹無法可守,是以奸人無所顧忌,宜定律令以為一代之法。”命與御史大夫月呂魯那演議之。

二十三年,中書省臣言:“比奉旨為盜者毋碎,今竊盜數貫及佩刀微物與童幼竊物者,悉令配役。臣等議:一犯者杖釋,再犯依法配役為是。”帝曰:“朕以漢人徇私,用《泰和律》處斷,致盜賊滋眾,故有是言。人命至重,今後非詳讞者,勿輒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