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資治通鑑》宋紀一百二十一 起著雍敦牂十月,盡屠維協哈五月,凡八月



是日,京東、淮東宣撫處置使韓世忠復言:“恐金人詔諭之後,遣使往來不絕,其如禮物以至供饋賜予,蠹耗國用,財計闕乏,贍國不給,則經所謂‘不戰而屈人之兵’。望宣諭大臣,委曲講議,貴在得中,以全國體。”

丙申,徽猷閣直學士、提舉醴泉觀王倫至行在。倫引疾乞在外宮觀,不許,仍令赴內殿奏事。

庚子,參知政事孫近兼權同知樞密院事,以樞密副使王庶累章求去故也。

庶奏曰:“臣切詳王倫之歸,以為和好可成,故地可復,皇族可歸,上自一人,下逮百執事,皆有喜色。獨臣愚闇,不達事機,早夜以思,揣本齊末,末見其可。臣復有強聒之情,別無它情,止知愛君。和之與否,臣不復論,且以目今金人利害言之,講和為上,遣使次之,用兵為下。何以言之?金人自破大遼及長驅中原,幾十三年矣,所得土地,數倍漢、唐,所得珠玉子女,莫知紀極,地廣而無法以經理,財豐而持勢以相圖。又,老師宿將,死亡殆盡,幼主權分,有患失之慮,此所以講和為上也。金人滅大遼,盪中原,信使往來,曾無虛日,得志兩國,專用此道。矧自廢豫之後,陰謀敗露,杌隉不安,故重報使人以安反側,兼可以察我之虛實,耗我之資糧,離我之心腹,怠我之兵勢,彼何憚而不為!此所以遣使為便也。金人之兵,內有牽制,外多疑忌,所用之人,非若昔日之勇銳,所簽之軍,非若昔日之強悍;前出後空,或有覆巢之虞,率眾深入,不無倒戈之慮;又,淮上虛荒,地無所掠,大江浩渺,未可易渡,諸將兵勢,不同曩時,所以用兵為下也。今彼所行皆上策,至為得計,吾方信之不疑,墮其術中,惟恐不如所欲。臣不敢效子胥出不祥之言,殺身以立後世之名,於國何補?惟陛下深思之,速斷之,無使後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天下幸甚!臣蒙陛下過聽,擢置樞庭,言雖忠而不適於時,慮雖深而不明乎變,愚魯自信,滯固不移,臣亦自厭其遲鈍,況它人乎?兼自今冬以來,疾疹交作,精神昏耗,腳膝重膇,若猶貪冒寵榮,不知退避,罪戾之來,所不可逭,陛下雖欲保全,有所不能。伏望矜臣衰備,保臣始終,俾解職事,除臣一在外宮觀差遣,以便醫藥”帝乃許之。

辛丑,詔大臣:“遣使至境,朕以梓宮未還,母后在遠,陵寢宮闕,久稽汛掃,兄弟宗族,未得會聚,南北軍民,十餘年間不得休息,欲屈己求和。在庭侍從、台諫之臣,其詳思所宜,條奏來上。”

寶文閣直學士、知台州梁汝嘉試尚書戶部侍郎。

京東、淮東宣撫處置使韓世忠言:“臣伏讀宸翰,鄰邦許和。臣愚思之,若王倫、藍公佐所議,講和割地,休兵息民,事跡有實,別無誣同外國誑賺本朝之意,二人之功,雖國家以王爵處之,未為過當。欲望聖慈各令逐人先次供具委無反覆文狀於朝,以為後證。如臣前後累具己見,冒犯天威,日後事成虛文,亦乞將臣重置典憲,以為狂妄之戒。”

先是世忠數上疏,議不當議和。帝賜以手札曰:“朕勉從人慾,嗣有大器。而梓宮未還,母后在遠,陵寢宮禁,尚爾隔絕,兄弟宗族,未遂會聚,十餘年間,民兵不得休息,早夜念之,何以為心!所以屈己和戎,以圖所欲,賴卿同心,其克有濟。卿其保護來使,無致疏虞。”世忠既受詔,乃復上此奏,詞意剴切,由是秦檜惡之。

甲辰,樞密副使王庶充資政殿學士、知潭州。

庶論金不可和,於道上疏者七,見帝言者六。秦檜方挾金自重以為功,絀其說。庶語檜曰:“公不思東都抗節全趙時,而忘此敵耶?”檜大恨。庶又抗章求去,乃有是命。

中書舍人兼侍講兼學士院句龍如淵試御史中丞。

時秦檜方主和議,力贊屈己之說,以為此事當斷自宸衷,不必謀之在廷。帝將從其請,而外論群起,計雖定而未敢畢行。如淵言於檜曰:“相公為天下大計,而群說橫起,何不擇人為台官,使盡擊去,則相公之事遂矣。”檜大悟,遂擢如淵中丞,人皆駭愕。

侍御史蕭振權尚書工部侍郎。振乞留王庶,故有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