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資治通鑑》宋紀四十 起旃蒙大淵獻正月,盡強圉赤奮若七月,凡二年有奇



丙辰,詔翰林學士馮元、禮賓副使鄧保信與鎮江節度推官阮逸、湖州鄉貢進士海陵胡瑗較定舊鐘律,瑗以經術教授吳中,范仲淹前知蘇州,薦瑗知音,白衣召對崇政殿,與逸俱命。

太常少卿、直昭文館開封扈偁言:“京師天下之本,而士民僣侈無法,一襲衣直不翅千萬,請條約之。”壬戌,詔兩制與禮院同詳定製度以聞。

三月,復入中見錢算請官茶法,凡商賈入錢於京師者,給南方茶;入芻糧於邊者,給京師衣諸州錢。

乙未,御崇政殿,召輔臣觀所定鐘律。丙申,翰林侍讀學士馮元等上秬黍新尺,別為鐘磬各一架。

戊戌,詔曰:“致仕官舊皆給半俸,而仕嘗顯者,或貧不能自給,非所以遇高年,養廉恥也。自今大兩省、大卿正監、刺史、閤門使以上,致仕給俸如分司官,長吏歲時以朕意勞賜之。”

權判戶部句院葉清臣上疏請馳茶禁,以歲所課均賦郭鄉邨人戶,其略曰:“議者謂榷賣有定率,徵稅無彝準,通商之後,必虧歲計。臣案管氏鹽鐵法,計口受賦,茶為人用,與鹽鐵均,必令天下通行以口定賦,民獲善利,又去嚴刑。口出數錢,人不厭取,比於官自榷易,驅民就刑,利病相須,炳然可察。”詔三司與詳定所相度以聞。皆以為不可行。

是月,李諮等請罷河北入中虛估,以實錢償芻粟,實錢售茶,皆如天聖四元年制。又以北商持券至京師,舊必得交引鋪保任並三司符驗,然後給錢,以是京師坐賈,率多邀求,三司吏稽留為奸,乃悉罷之,命商持券徑趨榷貨務,驗實,立償之錢。又言:“前已用虛估給券者,給茶如舊,仍給景祐二年以前茶。”又言:“天聖年嘗許陝西入中,茶商利之,爭欲售陝西券,故不得入錢京師,請禁止。”並言:“商人輸錢五分,餘為置籍召保,期年半悉償,失期者倍其數。”事皆施行。諮等復言:“奭等變法,歲損利不可勝計。今一旦復用舊法,恐豪商不便,依託權貴以動朝廷,請先期申諭。”於是帝為下詔戒敕,而縣官濫費自此少矣。

詔權停貢舉。

夏,四月,遼以潞王查噶為南府宰相,崇德宮使耶律瑪陸為特里袞。

甲子,遼主幸後弟蕭無曲第,曲水泛觴賦詩。

丁卯,遼頒新定條制。

己巳,遼主與大臣分朋擊鞠。

五月,戊寅朔,范仲淹言:“臣近親奉德音,以孔道輔曾言遷都西洛,臣謂未可也。國家太平,豈可有遷都之議!但西洛帝王之宅,負關、河之固,邊方不寧,則可退守。宜漸營廩食,陝西有餘,可運而下,東路有餘。可運而上,數年之間,庶幾有備。太平則居東京通濟之地以便天下,急難則居西洛險固之宅以守中原。《易》曰:‘王公設險以守其國。’此之謂也。先王修德以服遠人,然安不忘危,故不敢去兵。陛下內惟修德,使天下不聞其過,外惟設險,使四夷不敢生心,此長世之道也。”

丙戌,天章閣待制、權知開封府范仲淹,落職知饒州。

仲淹言事無所避,大臣權幸多惡之。時呂夷簡執政,仕進者往往出其門。仲淹言:“官人之法,人主當知其遲速升降之序,進退近臣,不宜全委宰相。”又上《百官圖》,指其次第曰:“如此為序遷,如此為不次,如此則公,如此則私,不可不察。”夷簡滋不悅。

帝嘗以遷都事訪諸夷簡,夷簡曰:“仲淹迂闊,務名無實。”仲淹聞之,為四論以獻:一曰《帝王好尚》,二曰《選賢任能》,三曰《近名》,四曰《推委》,大抵譏指時政。又言:“漢成帝信張禹,不疑舅家,故有王莽之亂。臣恐今日朝廷亦有張禹壞陛下家法,不可不早辨也。”夷簡大怒,以仲淹語辨於帝前,且訴仲淹越職言事,薦引朋黨,離間君臣。仲淹亦交章對析,辭愈切,由是降出。侍御史韓縝,希夷簡意,請以仲淹朋黨榜朝堂,戒百官越職言事,從之。

時治朋黨方急,士大夫畏宰相,少肯送仲淹者。天章閣待制李紘、集賢校理王質,皆載酒往餞,質又獨留語數夕。或以誚質,質曰:“希文賢者,得為朋黨,幸矣。”希文,仲淹字也。質嘗知蔡州,州人歲時祠吳元濟廟。質曰:“安有逆醜而廟食者!”毀之,更立狄仁傑、李愬像,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