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資治通鑑》宋紀一百十八 起強圉大荒落正月,盡七月,凡七月



是月,偽齊陷隨州。

六月,辛卯朔,改謚惠恭皇后日顯恭。

癸巳,右司諫陳公輔入對,面奏興復之策。因言眾論謂南兵不可用,帝慨然曰:“赤壁之役,曹操敗於周瑜,淝水之戰,苻堅敗於謝玄,北人豈常勝哉!越王勾踐卒敗吳王,兵強諸國,亦豈北方士馬邪!”

乙巳,知樞密院事沈與求卒,特輟視朝二日,贈七官為右銀青光祿大夫,即湖州賜田十頃,上將臨奠,其家辭而止。與求再執政僅數月,未及有所建明。後謚忠敏。

戊申,兵部尚書兼都督府參謀軍事呂祉,往灘西撫慰諸軍。

祉初在建康,每有平敵之志,張浚大喜之。浚以劉光世持不戰之論,欲罷之,參知政事張守以為不可,浚不從。守曰:“必欲改圖,須得有紀律、聞望素高、能服諸兵官之心者一人乃可。”浚曰:“正為有其人,故欲易之也。”時祉亦自謂:“若專總一軍,當生擒劉豫父子,然後盡復故疆。”及光世罷,乃命祉先往淮西。

直秘閣詹至聞之,遣浚書曰:“呂尚書之賢,固一時選,然於此軍恩威曲折,卵翼成就,恐不得比前人。兼此軍今已付王德,德雖有功,而與酈瓊輩故等夷,恐其下有不能平者。願更擇偏裨素為軍中所親附者,使為德副,以通下情。”會祉還朝,而瓊與其下八人列狀訟德於都督府,且乞迴避;都督府謂德為直,寢不行。瓊等又訟於御史台,德亦言瓊之過。乃詔德還建康,以所部一軍隸都督府,復命祉往廬州節制之。祉將行,賜以鞍馬、犀帶、象笏,撫諭甚寵,皆非從官故事。

中書舍人張燾,見浚言:“祉書生,不更軍旅,何得輕付!”浚不從。祉又辟都督府準備差遣陳克自隨,資政殿學士葉夢得與克厚,謂之曰:“呂安老非馭將之才,子高詩人,非國士也。淮西諸軍方互有紛紛之論,是行也,危矣哉!”亦弗聽。祉、克皆留其家,以單騎從軍。安老,祉字;子高,克字也。

庚戌,金尚書左丞高慶裔,轉運使劉思,有罪伏誅。

乙卯,左司諫陳公輔權尚書禮部侍郎。

己未,給事中兼直學士院胡世將權尚書禮部侍郎。

秋,七月,丁卯,起復太尉、湖北、京西宣撫使岳飛,遣屬官王敏求末奏事。

初,飛請解官,未報,乃以本軍事務官張憲攝軍事。憲在告,而權宣撫判官張宗元命下,軍中籍籍曰:“張侍郎來,我公不復還矣。”直寶文閣、新知襄陽府薛弼在武昌,未上,請憲強出臨軍,憲諭群校曰:“張侍郎來,由我公請也。公解軍政未久,汝輩乃如此,公聞之且不樂。今朝廷已遣敕使起復我公矣,張非久留者。”眾遂安。

帝命參議官李若虛、統制官王貴詣江州,敦請飛依舊管軍,如違並行軍法。若虛等至東林寺見飛,具道朝廷之意,飛乃受詔赴行在。

張浚見飛,具道上之眷遇,且責其不俟報棄軍而廬墓。飛具表待罪,帝慰遣之。將行,帝謂飛曰:“卿前日奏陳輕率,朕實不怒卿;若怒卿,則必有行遣,太祖所謂‘犯吾法者,惟有劍耳’。所以復令卿典軍,任卿以恢復之事者,可以知朕無怒卿之意也。”飛得帝語,意乃安。至是遣敏求來奏事,委曲感恩,云:“非官家保全,何以有今日!”翼日,帝以其語諭輔臣,秦檜不悅。

壬申,張浚以旱乞率從官禱雨,又乞弛役、慮囚等數事,因奏:“如浙西諸郡及宣州、廣德軍地形未覺旱,如鎮江、建康地形高,最覺闕雨。”上曰:“朕患不知四方水旱之實,宮中種兩區稻,其一地下,其一地高。昨日親閱之,地高者,其苗有槁意矣。須精加祈求,庶幾數日間得雨也。”

時方盛暑,浚一日坐東閣,參知政事張守突入,執浚手曰:“守向言秦舊德有聲,今與同列,徐考其人,似與昔異,晚節不免有患失心,是將為天下深憂。”蓋指樞密使秦檜也。浚以為然。

辛巳,張浚等奏禱雨備至,未獲休應,帝曰:“應天須以實,如恤刑、弛役之類,當更有實惠可及民者。朕曉夜思之,如積欠一事,為民之害甚大,比因移蹕,所過州郡,下蠲除之令,民間極喜。可將紹興五年以前稅賦積欠及其它逋負,議蠲之,庶幾少蘇民力。”浚等退而條具,悉施行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