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資治通鑑》宋紀八十一 起著雍執徐七月,盡上章郭牂十二月,凡二年有奇



壬戌,弛在京牧地與民。

甲子,遼主以霖雨罷獵。

五月,辛未,以著作郎范祖禹為右諫議大夫兼侍講。

祖禹上疏論人主正心修身之要,乞太皇太后日以天下之勤勞,萬民之疾苦,群臣之邪正,政事之得失,開導上心,曉然存之於中,庶使異日眾說不能惑,小人不能進。

癸酉,以御史中丞李常為兵部尚書,侍御史盛陶為太常少卿;皆坐不論蔡確改官也。

辛巳,知鄧州、觀文殿學士蔡確責授左中散大夫、守光祿卿、分司南京。

時中書舍人彭汝礪密疏救確,大略以“吳處厚開告訐之路,此風不可長”為言;盛陶亦騰章,意與汝礪合。已而安州言確已刮洗詩牌。其明日,確奏亦至,自辨甚悉,汝礪復救解之。論猶未決,梁燾、劉安世言確罪狀著明,何待分析,故有是命。汝礪又封還詞頭,即謁告,會王岩叟當制,遂草詞行下。

丙戌,梁燾、吳安詩、劉安世言蔡確罪重而責輕,傅堯俞、朱光庭相繼論列,范祖禹亦助之。於是太皇太后宣諭燾等,令密具行遣條例聞奏,燾等即以丁謂、孫沔、呂惠卿故事條上。

丁亥,宰執入對,太皇太后忽曰:“蔡確可英州別駕,新州安置。”宰執愕立相視。范純仁言方今宜務寬厚,不可以語言文字曖昧不明之過誅竄大臣,劉摯亦以確母老,引柳宗元與劉禹錫播州事。呂大防因曰:“確先帝大臣,乞如摯所論,移一近里州郡。”太皇太后曰:“山可移,此州不可移也。”於是不敢復言。純仁獨留身,揖王存論之,意不解。純仁曰:“臣奉詔,但乞免內臣押去。”太皇太后曰:“如何?”純仁以曹利用事言之。太皇太后曰:“無慮,彼必不死也。”是夜,批出,差入內供奉裴彥臣等押送,臣僚皆欲救止,而恐與初論相戾,且非體,遂不敢發。李常、盛陶、翟思、趙挺之、王彭年坐不舉劾,彭汝礪坐營救並不草責詞,皆罷去。擢吳處厚知衛州。

初,議竄確嶺嶠,純仁謂大防曰:“此路自丁晉公後,荊棘六七十年矣,奈何開之?吾儕正恐亦不免耳。”

知杭州蘇軾未行,密疏言:“朝廷若薄確之罪,則於皇帝孝治為不足;若深罪確,則於太皇太后仁政為小損。謂宜皇帝降敕推治,而太皇太后特加寬貸,則仁孝兩得矣。”太皇太后善其言而不能用。

詔直龍圖閣邢恕,候服闋日落職,授承議郎、監永州鹽酒稅。先是恕自襄州移河陽,間道抵鄧州,見蔡確,相與謀所造定策事。及司馬康赴闕,恕特招康道河陽,因勸康作書稱確,為它日全身保家計。康以恕同年,又出父門下,信之,作書如恕言。恕本意必得康書者,以康為司馬光之子,言確有定策功,可取信於世。既而梁燾自潞州以左諫議召,恕亦要燾出河陽,既至,恕日夜論確定策功不休,且以康與確書為證。燾不悅,詣闕奏之。會吳處厚訐確詩,燾因與劉安世等請誅確。確既貶竄,恕亦坐謫。

太皇太后諭三省曰:“帝是先帝長子,子繼父業,其分當然,確有何策立勛邪!若使確它日復來,欺罔上下,豈不為朝廷害?恐帝年少制御不得,今因其自敗,如此行遣,蓋為社稷也。”

康初欲從恕招,邵雍子伯溫謂康曰:“公休除喪,未見君,不宜先見朋友。”康曰:“已諾之矣。”伯溫曰:“恕傾巧,或以事要公休,從之則必為異日悔。”公休,康字也。及燾等論確、恕罪,亦指康書,詔令康分析,康乃悔之。

初,梁燾之論蔡確也,密具確及王安石之親党姓名以進,曰:“臣等竊謂確本出王安石之門,相繼秉政,垂二十年,群小趨附,深根固蒂,謹以兩人親黨開具於後。確親黨:安燾、章惇、蒲宗孟、曾布、曾肇、蔡京、蔡卞、黃履、吳居厚、舒亶、王覿、邢恕等四十七人;安石親黨:蔡確、章惇、呂惠卿、張璪、安燾、蒲宗孟、王安禮、曾布、曾肇、彭汝礪、陸佃、謝景溫、黃履、呂嘉問、沈括、舒亶、葉祖洽、趙挺之、張商英等三十人。”於是太皇太后宣諭宰執曰:“確黨多在朝。”范純仁進曰:“確無黨。”呂大防進曰:“確黨甚盛,純仁言非是。”劉摯亦助大防,言有之。純仁曰:“朋黨難辨,恐誤及善人。”退,即上疏言:“蔡確之罪,自有典刑,不必推治黨人,旁及枝葉。前奉特降詔書,盡釋臣僚往咎,自此內外反側皆安,上下人情浹洽,盛德之事,誠宜久行。臣心拳拳,實在於此。”范祖禹亦謂確已貶,餘黨可弗問,乃上言:“自乾興貶丁謂以來,不竄逐大臣六十餘年,一旦行之,四方無不震聳。確罷相已久,陛下所用,多非確黨。其有素懷奸心為眾所知者,固不逃於聖鑒,自餘偏見異論者,若皆以為黨確而逐之,恐刑罰失中而人情不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