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屋

牐犇蓋紫辛氖彼燈鸌嫖藎說無論如何今年都要重建祖屋,要我回去和兩個叔叔商量一下修繕或者重建的問題。這讓我為難,祖屋現在已經沒有人住了,占地面積倒是很大,很氣派。里外兩個小城,用磚塊鋪成的,倒是齊整大方;二進式的,每一進都用青石板鋪成階梯。最高一層是三間屋,和前面左右兩間圍成內城,由門樓出來就是寬敞的外城。現在想來在村子當中我家的祖屋也算是豪門了。只是屋子早沒了往昔的豪氣,疲軟地頹臥在蕭瑟荒廢的古道旁。茅草屋是冬冷夏涼的那種,土牆在歲月的磨洗下,已經剝落,顯出瘦削而嶙峋的石粒。茅草是十年前換的了,軟踏踏地貼在脊樑上,老鼠,馬蜂等都曾經把他們溫暖的窩搭建在某個安穩的角落,現在也不願意來了。倒是頑皮的雞角子或者不安分的雞姑娘跳上來用爪子扒枯爛了的乾草,尋找可能存在的蟲子。偶爾也有母雞從廚房的煙囪跳上來,在腐爛的屋脊挖一個舒適而簡便的窩來下蛋。這便引來奶奶焦急而憤怒的吆喝,然後顫巍巍地拿起老早藏在巷子裡的竹竿一邊吆喝著一邊追趕跳上屋頂的小雞。這些雞鳥們受了驚便扇著翅膀邁著尖利的爪子在茅草上奔跑,又帶下原本不多的茅草。奶奶心疼,卻也是無可奈何,每次都生氣地責罵這些該死的畜生,很兇狠地說要打死它們,但竹竿每次都只是打到這些雞呀鳥呀的身後,只是虛張聲勢地把他們趕下來。
牐犠嫖堇錒┓鈄拋嫦讓塹牧榕疲奶奶自是不敢掉以輕心,特意要求父親和叔叔在祖屋中間供奉靈牌的殿閣的屋面上多添一些稻草,防止漏水,防止日烤。祖屋供奉靈牌的屋子居中,比較寬敞,我們叫它三央間。三央間左右都有一個門通向側廂,左邊一間房子是奶奶住的,除了這個由三央間入的那扇門外,就只有前面一個小視窗,無論白天還是黑夜,這個叫暗廂的房間真的名副其實的暗。不單是我家祖屋這樣,全村子的祖屋都是一個模式。聽說是這是為了保持女人的名節,婦道人家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間屋子意味著女人嫁到這裡來了,是這戶人家的人了,就不能隨便出去了,而且女人家的東西是不能夠隨便給人家看的。所以自小我就對奶奶的房間充滿好奇。奶奶也經常把它關得嚴嚴實實的,這就更增加了它的神秘。有幾次,奶奶做飯,去淘米,我記得米缸就放在她的房間,出來時忘記了關門,我想溜進去看看,可是到了門口,儘管外面還是陽光燦爛,裡面卻是漆黑一片。終究是害怕,不敢進去。有一回,奶奶病了,病得挺嚴重的,就躺在她的房間裡,父親、叔叔和姑姑們都在,我終於鼓起勇氣鑽了進去。房間很黑,儘管點了一盞煤油等,但我還是花了很長時間才能夠確定奶奶就躺在一張掛著似乎也是黑色的蚊帳的床里。我記得平時奶奶進出,都沒有點煤油燈的,不禁贊起奶奶的好眼力來,不過後來想想奶奶的眼睛並不怎么好,在縫補衣服的時候,總是戴著一副並不好看的眼鏡,眯著眼睛,一隻手拿線,一隻手拿針,對峙了很好,顫抖了好多次,都沒能找到恰當的時間和方式,把它們給弄在一起,最後常常說我們眼睛好,叫我沒幫她穿針。原來奶奶在自己房子根本就用不著眼睛,憑著感覺,她都能知道,什麼東西放在哪裡了。
牐犆河偷剖欠旁詿餐返囊徽拍咀雷由希凌亂地放著些葡萄糖瓶子。我印象中,奶奶沒吃過藥,不舒服時,就沖一些鹽水喝,嚴重一點就到小賣部買幾支葡萄糖水沖一些涼開水喝。桌子上另一側整齊地放著一個方塊的小鏡子,一把木梳子、幾個紅頭繩子和一個針線盒子。我就奇怪,這么黑,奶奶是怎么照鏡子的呢,在外面可從來沒見過她用。可是她出來的時候,頭髮總是梳得整整齊齊的,然後用紅繩子綁紮在後面。桌子旁邊就是一個小缸,大概就是裝米的了,奶奶進房間拿米總是很快就出來。方將的另一側放了三個大缸,不知道裡面裝些什麼,沒有柜子,奶奶的衣服就掛在床尾的鉤子上,還有幾件疊得很整齊,放在床里側一個橫架著的木板上,木板上最耀眼的就是一個箱子,應該是奶奶出嫁時的嫁妝,我見過女孩子出嫁,人們抬過這樣的箱子。此外,房子沒有其他東西。房子的地板是泥土,我赤著角站在上邊,時值夏天,有點涼颼颼而柔軟舒適的感覺,還散發著一種泥土清涼的氣息。

※本文作者:草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