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紀》孝順皇帝紀下卷第十九

蘇章字孺文,京兆杜陵人也〔一〕。為冀州刺史,勤恤百姓,摧破豪俠,坐免歸養,高於鄉里。時天下不治,民多悲苦,論者日夜稱章,朝廷遂不能復用之。

〔一〕 黃本作“京兆茂陵人”,而京兆無茂陵,有杜陵,故蔣氏本作“杜陵”。然范書蘇章傳作“扶風平陵人”。二者互異,未知孰是。又謝承書:“蘇章字士成,北海人,負籍追師,不遠千里。” 則是別一蘇章也。

陳琦字公魯,陳留人也。為徐州刺史,時有盜賊,與吏士同寒苦,爭為用。後遷琅邪相,天大旱,用功曹伏禹之言,條前相所賊殺無辜,齋戒設壇而祭之,數日,天下大雨。

第五訪字仲謀,京兆人也〔一〕。初為新都令,恩化大行,二年之間〔二〕,鄰縣歸之,戶口十倍。遷張掖太守,民飢,米石數千。訪開倉廩賑之,不待上詔,謂掾吏曰:“民命在溝壑,太守權救之。”由此一郡得全,朝廷降璽書嘉之。既而從輕騎循行田畝,勸民耕農,其年穀石百錢。後為南陽太守,護羌、烏桓校尉,邊境伏其威信。

〔一〕 訪乃第五倫之族孫,京兆長陵人也。

〔二〕 范書循吏傳作“三年之間” 。

五年(庚辰、一四0)
春二月戊申,京師地震。
夏四月,南單于寇河西,天子開以恩信,喻而降之。單于脫帽辟帳謝罪,中郎將陳龜以單于無足可效,迫切令自殺。龜下獄。

五月己丑晦,日有蝕之。

秋七月,羌寇金城及三輔,將遣西師,謀元帥,僉曰:“護羌校尉馬賢。”大將軍梁商曰:“賢本西方斗筲之子,雖有割雞之效,然齒以老矣,不如太中大夫宋漢。”不從。

丁丑,赦死罪以下及亡命贖罪各有差。

八月,以弘農太守賢為征西將軍,稽久不進。

馬融知其將敗,上疏乞自效曰:“今雜種諸羌,轉相鈔盜,宜及其未並,亟遣深入,破其支黨。而馬賢等處處留滯,羌胡百里望塵,千里聽聲〔一〕,飲酒高會,不以為慮,坐食穀米,未聞所擊,臣竊惑之。夫事不復校,而可收名覆實,斯乃征討者之私便,非國家之公利也。臣聽輿人之頌雲〔二〕,賢欲目前受降,使嘩聲東聞。且懼士卒將不堪命,有高克潰叛之變也〔三〕。臣又聞吳起為將,暑不張蓋,寒不披裘,戎事不邇女器。今賢野次垂幕,珍餚雜遝,兒子侍妾,事與古反。臣兄弟受恩,誠私憤悒。鉛錫之刀,以效一割之用,臣願請兵五千,才加部隊之號,庶自率勵,與之齊勇。昔毛遂願處囊中,趙之冢養欲說燕,初為眾笑,後效其功〔四〕。臣託儒者,不便武職,猥陳此言,訪之群司,知當受虛誕之辜,唯加裁省。”不聽。

〔一〕 沈欽韓曰:“御覽三十七兵書曰:名將望塵,知馬、步之多少也。北齊書斛律金傳:金行兵用匈奴法,望塵識馬、步多少,嗅地知軍度遠近。”

〔二〕 僖公二十八年左傳曰:晉侯圍曹,聽輿人之頌,舍於曹人墓地。曹人懼,晉人因其凶也而攻之,遂入曹。疑袁紀此句有脫誤。

〔三〕 閔公二年左傳曰:“鄭人惡高克,使帥師次於河上,久而弗召,師潰而歸,高克奔陳。”

〔四〕 毛遂之事見史記平原君列傳。趙廝養卒事見張耳陳余列傳。

融字季長,援兄子嚴之子也。兄續博覽古今,同郡班固著漢書,缺其七表及天文志,有錄無書,續盡踵而成之。融少篤學,多所通覽。大將軍鄧騭聞其才學,召為舍人。非其好也,避地至〔敘〕(梁)州〔一〕。會羌戎擾攘,邊谷踴貴,困厄甚,乃嘆曰:“古人有言:‘左手據天下圖,右手刎其喉,愚夫不為也。”何則?生貴於天下。今以咫尺之恥,而喪千金之軀,非老莊之意也。”乃還應騭命,轉為郎中〔三〕,校書東觀十餘年,窮覽典籍。稍遷尚書、南郡太守,坐事髡徙朔方,遇赦,還為議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