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紀》孝獻皇帝紀卷第二十九

五年(庚辰、二00)
春正月壬午,車騎將軍董承、偏將軍王服謀殺曹操,發覺伏誅。
初,承與劉備同謀,未發而備出。〔承〕謂服曰〔一〕:“郭汜有數百兵,壞李傕數萬人,但足下與吾同不耳!昔呂不韋之門,須子楚而後高〔二〕,今吾與子猶是也。”服〔曰〕〔三〕:“惶恐不敢當,然兵又少。”承曰:“興事訖,得曹公成兵,不足邪?”服曰:“今京師豈有所任者乎?”承曰:“長水校尉種輯〔四〕、議郎吳碩,是吾腹心辦事者。”輯、碩皆被誅。

〔一〕 據三國志先主傳注引獻帝起居注補。

〔二〕 史記呂不韋傳曰:呂不韋謂子楚曰:“子不知也,吾門待子門而大。”

〔三〕 據裴注引獻帝起居注補。

〔四〕 范書獻帝紀作“越騎校尉” 。而董卓傳、三國志先主傳注引獻帝起居注與袁紀同。

曹操攻劉備,備奔袁紹。

二月,紹遣沮授、郭圖、淳于瓊、顏良等攻劉延於白馬,紹引兵至黎陽。

沮授臨發,會其宗族,散貲財以與之曰:“夫勢存則威無不行,勢亡則不保一身,哀哉!”其弟宗曰: “曹公士馬不敵,兄何懼焉?”授曰:“以曹兗州之明略,又挾天子為資,我雖克伯珪,眾實疲敝,而將校主銳〔一〕,軍之破敗,在此舉矣。揚雄有言曰:‘六國蚩蚩,為嬴弱姬〔二〕。’今之謂矣。”

〔一〕 三國志袁紹傳注引獻帝傳及范書均作“將驕主□”,袁紀恐誤。

〔二〕 語見法言。

夏四月,曹操救劉延,大戰,斬顏良。

秋七月辛巳,立皇子馮為〔南〕(河)陽王〔一〕。

〔一〕 據范書改。此即下文之南陽王也。

壬午,南陽王薨。

八月,袁紹將濟河,沮授諫曰:“勝負變化,不可不詳。今宜留屯延津,分兵官渡。若克獲,還迎不晚;設其有難,眾不可還。”紹不從。授臨濟嘆曰:“上盈其志,下務其功,悠悠黃河,吾其反乎?”遂以疾辭。紹恨之,乃省其所部,並屬郭圖,遂軍官渡。

紹眾盛,操軍大懼,與荀彧書,議欲還許以引紹。彧報曰:“紹聚官渡,欲與決勝負。公以至弱當至強,若不制,必為所乘,是天下之大機也。且紹布衣之雄,能聚人而不能用也。以公神武明哲,而奉以大順,何向而不濟!今軍食雖少,未若楚漢在滎陽、成皋間也。是時劉、項莫能先退,先退者勢屈也。公以十分居一之眾,畫地而守之,扼其喉而不能進,已半年矣。情見勢竭,必將有變。此用奇之時,不可失也。”操從之。

劉備去袁紹,南奔汝南。

九月庚子朔,日有蝕之〔一〕。詔公卿各上封事,靡有所諱。

〔一〕 范書、續漢志均作“庚午” ,袁紀誤。

袁、曹相持於官渡。孫策欲襲許,迎乘輿。部署未發,為許貢客所害。

先是吳郡太守許貢為策所殺,其小子與客謀報曰:“孫策勇銳,若多殺人於道,策必自出,則可擒也。 ”客從之,乃殺人於江邊。策聞之怒,單騎自出,客刺傷之。將死,謂張昭曰:“中國亂,以吳、越之眾,三江之固,足可觀成敗。公等善輔吾弟!”呼權,佩以印綬曰:“舉江東之眾,決機於兩陣之間,與天下爭衡,卿不如我。任賢使能,各盡其力,以保江東,我不如卿。”

初,策在吳與張昭論曰:“今四海未定,當以武平之耳。”吳人陸績年少,在坐末大聲言曰:“昔管夷吾相齊桓公,九合諸侯,一匡天下,不用兵車。孔子曰:‘遠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一〕今諸君不務道德懷取之術,而唯尚武,績雖童蒙,竊所未安也。” 昭等異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