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書》卷一百四 載記第四



章武人王昚起於科斗壘,擾亂勒河間、渤海諸郡。勒以揚武張夷為河間太守,參軍臨深為渤海太守,各率步騎三千以鎮靜之,使長樂太守程遐屯於昌亭為之聲勢。

徙平原烏丸展廣、劉哆等部落三萬餘戶於襄國。

使石季龍襲乞活王平於梁城,敗績而歸。又攻劉演於廩丘。支雄、逯明擊寧黑於東武陽,陷之,黑赴河而死,徙其眾萬餘於襄國。邵續使文鴦救演,季龍退止盧關津避之,文鴦弗能進,屯於景亭。兗豫豪右張平等起兵救演。季龍夜棄營設伏於外,揚聲將歸河北。平等以為信然,入於空營。季龍回擊敗之,遂陷廩丘,演奔文鴦軍,獲演弟啟,送於襄國。演即劉琨之兄子也。勒以琨撫存其母,德之,賜啟田宅,令儒官授其經。

時大蝗,中山、常山尤甚。中山丁零翟鼠叛勒,攻中山、常山,勒率騎討之,獲其母妻而還。鼠保於胥關,遂奔代郡。

勒攻樂平太守韓據於坫城,劉琨遣將軍姬澹率眾十餘萬討勒,琨次廣牧,為澹聲援。勒將距之,或諫之曰:"澹兵馬精盛,其鋒不可發,宜深溝高壘以挫其銳,攻守勢異,必獲萬全。"勒曰:"澹大眾遠來,體疲力竭,犬羊烏合,號令不齊,可一戰而擒之,何強之有!寇已垂至,胡可捨去,大軍一動,豈易中還!若澹乘我之退,顧乃無暇,焉得深溝高壘乎!此為不戰而自滅亡之道。"立斬諫者。以孔萇為前鋒都督,令三軍後出者斬。設疑兵于山上,分為二伏。勒輕騎與澹戰,偽收眾而北。澹縱兵追之,勒前後伏發,夾擊,澹軍大敗,獲鎧馬萬匹,澹奔代郡,據奔劉琨。琨長史李弘以并州降于勒,琨遂奔於段匹磾。勒遷陽曲、樂平戶於襄國,置守宰而退。孔萇追姬澹於桑乾。勒遣兼左長史張敷獻捷於劉聰。

勒之徵樂平也,其南和令趙領招合廣川、平原、渤海數千戶叛勒,奔於邵續。河間邢嘏累征不至,亦聚眾數百以叛。勒巡下冀州諸縣,以右司馬程遐為寧朔將軍、監冀州七郡諸軍事。

勒姊夫廣威張越與諸將蒱博,勒親臨觀之。越戲言忤勒,勒大怒,叱力士折其脛而殺之。

孔萇攻代郡,澹死之。時司、冀、並、兗州流人數萬戶在於遼西,迭相招引,人不安業。孫萇等攻馬嚴、馮,久而不克。勒問計於張賓,賓對曰:"馮等本非明公之深仇,遼西流人悉有戀本之思。今宜班師息甲,差選良守,任之以龔遂之事,不拘常制,奉宣仁澤,奮揚威武,幽冀之寇可翹足而靜,遼西流人可指時而至。"勒曰:"右侯之計是也。"召萇等歸,署武遂令李回為易北都護、振武將軍、高陽太守。馬嚴士眾多李潛軍人,回先為潛府長史,素服回威德,多叛嚴歸之。嚴以部眾離貳,懼,奔於幽州,溺水而死。馮率眾降于勒。回移居易京,流人降者歲常數千,勒甚嘉之,封回弋陽子,邑三百戶。加賓封一千戶,進賓位前將軍,固辭不受。

河朔大蝗,初穿地而生,二旬則化狀若蠶,七八日而臥,四日蛻而飛,彌亘百草,唯不食三豆及麻,並冀尤甚。

石季龍濟自長壽津,寇梁國,害內史荀闔。劉琨與段匹磾、涉復辰、疾六眷,段末柸等會於固安,將謀討勒,勒使參軍王續齎金寶遺末柸以間之。末柸既思有以報勒恩,又忻於厚賂,乃說辰眷等引還,琨、匹磾亦退如薊城。

邵續使兄子濟攻勒渤海,虜三千餘人而還。劉聰將趙固以洛陽歸順,恐勒襲之,遣參軍高少奉書推崇勒,請師討聰。勒以大義讓之,固深恨恚,與郭默攻掠河內、汲郡。

段末柸殺鮮卑單于截附真,立忽跋鄰為單于。段匹磾自幽州攻末柸,末柸逆擊敗之,匹磾奔還幽州,因害太尉劉琨,琨將佐相繼降勒。末柸遣弟騎督擊匹磾於幽州,匹磾率其部眾數千,將奔邵續,勒將石越要之於鹽山,大敗之,匹磾退保幽州。越中流矢死,勒為之屏樂三月,贈平南將軍。

初,曹嶷據有青州,既叛劉聰,南稟王命,以建鄴懸遠,勢援不接,懼勒襲之,故遣通和。勒授嶷東州大將軍、青州牧,封琅邪公。

劉聰疾甚,驛召勒為大將軍、錄尚書事,受遺詔輔政,勒固辭乃止。聰又遣其使人持節署勒大將軍、持節鉞,都督、侍中、校尉、二州牧、公如故,增封十郡,勒不受。聰死,其子粲襲偽位,其大將軍靳準殺粲於平陽,勒命張敬率騎五千為前鋒以討準,勒統精銳五萬繼之,據襄陵北原,羌羯降者四萬餘落。準數挑戰,勒堅壁以挫之。劉曜自長安屯於蒲阪,曜復僣號,署勒大司馬、大將軍,加九錫,增封十郡,並前十三郡,進爵趙公。勒攻準於平陽小城,平陽大尹周置等率雜戶六千降于勒。巴帥及諸羌羯降者十餘萬落,徙之司州諸縣。準使卜泰送乘輿服御請和,勒與劉曜競有招懷之計,乃送泰於曜,使知城內無歸曜之意,以挫其軍勢。曜潛與泰結盟,使還平陽宣慰諸屠各。勒疑泰與曜有謀,欲斬泰以速降之,諸將皆曰:"今斬卜泰,準必不復降,就令泰宣漢要盟於城中,使相率誅靳準,準必懼而速降矣。"勒久乃從諸將議遣之。泰入平陽,與準將喬泰、馬忠等起兵攻準,殺之,推靳明為盟主,遣泰及卜玄奉傳國六璽送於劉曜。勒大怒,遣令史羊升使平陽,責明殺準之狀。明怒,斬升。勒怒甚,進軍攻明,明出戰,勒擊敗之,枕屍二里。明築城門堅守,不復出戰。勒遣其左長史王修獻捷於劉曜。晉彭城內史周堅害沛內史周默,以彭沛降于勒。石季龍率幽、冀州兵會勒攻平陽。劉曜遣征東劉暢救明。勒命舍師於蒲上。靳明率平陽之眾奔於劉曜,曜西奔粟邑。勒焚平陽宮室,使裴憲、石會修復元海、聰二墓,收劉粲已下百餘屍葬之,徙渾儀、樂器於襄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