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選》文選卷第二十八

 東門行歌錄曰:日出東門行,古辭也。
傷禽惡弦驚,倦客惡離聲。戰國策,魏加對春申君曰:臣少之時好射,願以射譬,可乎?春申君曰:可。異日更嬴與魏王處京台之下,更嬴謂魏王曰:臣能虛發而下鳥。魏王曰:然則射可至此乎?更嬴曰:可。有鴻雁從東方來,更嬴以虛弓發而下之。王曰:射之精可至此乎?更嬴曰:此孽也。王曰:先生何以知之?對曰:其飛徐者,其創痛也;悲鳴者,久失群也。故創未息而驚心未忘,聞弦音引而高飛,故創怯。今臨武君常為秦孽,不可為拒秦之將也。離聲斷客情,賓御皆涕零。涕零心斷絕,將去復還訣。訣與決同。一息不相知,何況異鄉別。說文曰:息,喘也。遙遙征駕遠,杳杳落日晚。左氏傳,童謠曰:□鵒之巢,遠哉遙遙。楚辭曰:日杳杳以西頹。居人掩閨臥,行子夜中飯。野風吹秋木,行子心腸斷。食梅常苦酸,衣葛常苦寒。淮南子曰:百梅足以為百人酸。毛詩曰:絺兮□兮,淒其以風。毛萇曰:淒,寒風也。絲竹徒滿坐,憂人不解顏。禮記曰:絲竹,樂之器也。列子曰:列子師老商氏,五年之後,夫子始一解顏而笑也。 長歌欲自慰,彌起長恨端。鄭玄禮記注曰:彌,益也。
文選考異
注“日出東門行”:案:“日”字不當有,各本皆衍。
注“有鴻雁從東方來”:案:“ 鴻”當作“間”。各本皆誤。今楚策“間”。“有間” 連文,不知者改之。永明十一年策秀才文同誤。

注“故創怯”:茶陵本“怯”作 “隕”。袁本亦作“怯”。案:今楚策作“隕”。此“ 怯”當是“抎”字之偽,“抎”、“隕”同字,不知者改之。永明十一年策秀才文同誤。陳雲下脫“也”字。今楚策有。

行子夜中飯:袁本有校語云善作 “飲”。案:所見非也。茶陵本作“飯”,無校語,與此皆不誤。凡此等,必詳出,以為合併六臣本校語,皆據所見而為之之證。知乎此,始能得善真矣。讀者詳之。

 苦熱行曹植苦熱行曰:行游到日南,經歷交址鄉,苦熱但曝霜,越夷水中藏。

赤阪橫西阻,火山赫南威。漢書西域傳,杜欽曰:又歷大頭痛、小頭痛山,赤土身熱之阪,令人身熱無色,頭痛嘔吐。東方朔神異經曰:南荒外有火山焉,長四十里,廣四五里,其中皆生木,晝夜火燃,雖暴風雨,火不滅。身熱頭且痛,鳥墮魂來歸。東觀漢記:馬援謂官屬曰:吾在浪泊,仰視烏鳶,跕跕墮水中。楚辭曰:魂兮來歸,南方不可以止。雕題、黑齒,得人以祀,其骨為醢。湯泉發雲潭,焦煙起石圻。王歆之始興記曰:雲水源泉,涌溜如沸湯,有細赤魚出遊,莫有獲之者。焦煙,蓋熱氣也。南越志曰:興寧縣有熱水山焉,其下有焦石,歊蒸之熱,恆數四丈。楚辭曰:觸石碕而衡游。埤蒼曰:碕,曲岸。碕與圻同。日月有恆昏,雨露未嘗晞。魏都賦曰:窮岫渫雲,日月恆翳。曹植感時賦曰:惟淫雨之永降,曠三旬而未晞。毛詩曰:白露未晞。毛萇曰:晞,乾也。東觀漢記,馬援曰:吾在浪泊之時,下潦上霧。丹蛇逾百尺,玄蜂盈十圍。外國圖曰:楊山,丹蛇居之,去九疑五萬里。楚辭曰:赤蟻若象,玄蜂若壺。百尺、十圍,言其長大也。含沙射流影,吹蠱痛行暉。乾寶搜神記曰:有物處於江水,其名曰蜮,一曰短狐,能含沙射人,所中者頭痛發熱,劇者至死。毛詩義疏曰:蜮,短狐,一名射影。吹蠱,即飛蠱也。顧野王輿地誌曰:江南數郡有畜蠱者,主人行之以殺人,行食飲中,人不覺也。其家絕滅者,則飛游妄走,中之則斃。行暉,行旅之光暉也。鄣氣晝熏體,菵露夜沾衣。吳志,華覈表曰:蒼梧、南海,歲有癘風鄣氣。宋永初山川記曰:寧州鄣氣菵露,四時不絕。菵,草名,有毒,其上露觸之,肉即潰爛。菵音罔。飢猿莫下食,晨禽不敢飛。南越志曰:膋石縣有銅澗,泉源沸涌,謂之毒水,飛禽走獸經之者殞。膋音勞。列女傳,陶答子妻曰:玄豹霧雨,七日不下食。曹植七哀詩曰:南方有鄣氣,晨鳥不得飛。毒涇尚多死,渡瀘寧具腓。言秦人毒涇尚或多死,況今毒癘乎?諸葛渡瀘,寧有俱病也。左氏傳曰:諸侯之大夫從晉侯伐秦,濟涇而次,秦人毒涇上流,師人多死。諸葛亮表曰:五月渡瀘,深入不毛。毛詩曰:秋日淒淒,百卉具腓。毛萇曰:腓,病也。瀘音盧。腓音肥。生軀蹈死地,昌志登禍機。 列女傳曰:楚子發之母謂子發曰:使人入於死地,而康樂於上,雖有以得勝,非其術也。曹大家曰:軍事險危,故為死地也。莊子曰:其發若機栝,其司是非之謂也。司馬彪曰:言生以是非臧否交接,則禍敗之來,若機栝之發。班固漢書述曰:禍如發機。戈船榮既薄,伏波賞亦微。漢書曰:歸義侯嚴為戈船將軍,出零陵,下離水。范曄後漢書曰:交址女子征側反,拜馬援為伏波將軍,擊交址,斬征側,振軍旅還京師,朝見位次九卿。財輕君尚惜,士重安可希。韓詩外傳曰:宋燕相齊還遂,罷歸舍,召門尉田饒等問曰:大夫誰與我赴諸侯乎?皆伏不對。宋燕曰:何士易得而難用也。田饒對曰:君紈素錦繡從風,而獘士曾不得緣衣。夫財者君所輕,死者士所重,君不能用所輕,欲使士致重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