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選》文選卷第四十一

伯通與耿俠游范曄後漢書曰:吳漢說寵從世祖,會上谷太守耿況亦使功曹寇恂詣寵,結謀共歸世祖。又曰:況字俠游。俱起佐命,同被國恩。俠游謙讓,屢有降挹之言,蒼頡篇曰:挹,損也。而伯通自伐,以為功高天下。孔安國尚書傳曰:自功曰伐。往時遼東有豕,生子白頭,異而獻之。行至河東,見群豕皆白,懷慚而還。若以子之功高論於朝廷,則為遼東豕也。白頭豕,未詳。今乃愚妄,自比六國。張晏漢書注曰:齊、燕、楚、韓、趙、魏。六國之時,其勢各盛,廓土數千里,勝兵將百萬,故能據國相持,多歷年所。今天下幾里,列郡幾城,奈何以區區漁陽而結怨天子?區區,言小也。公羊傳曰:司馬子反謂楚王曰:以區區之宋,猶有不欺之臣。此猶河濱之民,捧土以塞孟津,多見其不知量也!論語曰:叔孫武叔毀仲尼,子貢曰:仲尼,日月也,無得而逾焉。人雖欲自絕,其何傷於日月乎?多見其不知量也。

方今天下適定,海內願安,士無賢不肖,皆樂立名於世。而伯通獨中風狂走,自捐盛時,內聽嬌婦之失計,外信讒邪之諛言,東觀漢記曰:浮密奏寵,上征之。寵既自疑,其妻勸寵無應徵,今漁陽大郡,兵馬眾多,奈何為人所奏而棄此去?寵與所親信吏計議,吏皆怨浮,勸寵止不應徵。長為群後惡法,永為功臣鑑戒,豈不誤哉!或本雲永為群後惡法。今檢范曄後漢書有此一句。然東觀漢記亦載此書,大意雖同,辭旨全別,蓋錄事者取捨有詳略矣。定海內者無私讎,勿以前事自疑,願留意顧老母少弟。凡舉事無為親厚者所痛,而為見讎者所快。范曄後漢書曰:寵齊獨在便室,蒼頭子密等三人,因寵臥寐,共縛著床。又以寵命呼其妻,妻入,大驚。昏夜後,解寵手,令作記,告城門將軍云:今遣子密等至子後蘭卿所,速開門出,勿稽留之。書成,即斬寵及妻頭置囊中。便持記馳出城,因以詣闕,封為不義侯。

文選考異
為幽州牧與彭寵書:案:此書當在前,說見上。
注“漁陽太守”:何校“守”下添“彭寵”二字,陳同,是也。各本皆脫。

注“陳遵劉竦”:陳雲“劉”, “張”誤,是也。各本皆誤。

內聽嬌婦之失計:袁本、茶陵本 “嬌”作“驕”,是也。後漢書亦是“驕”字。

注“或本雲永為群後惡法今檢范曄後漢書有此一句”:何校“雲”改“無”。陳雲“雲 ”疑當作“無”。今案:何、陳所說非也。“
一”當作“二”。各本皆誤。或本雲“永為群後惡法”者,謂正文二句,本或作如此一句也。今檢范曄後漢書有此二句者,謂其與或本雲者不合,而與正文合也。正文不雲“永為群後惡法”,不得如何、陳所改作“或本無”甚明。

為曹洪與魏文帝書魏志曰:曹洪,字子廉,太祖從弟。
 陳孔璋陳琳集曰:琳為曹洪與文帝箋。文帝集序曰:上平定漢中,族父都護還書與余,盛稱彼方土地形勢。觀其辭,如陳琳所敘為也。
十一月五日,洪白:前初破賊,情奓意奢,說事頗過其實。得九月二十日書,得文帝書。讀之喜笑,把玩無猒,亦欲令陳琳作報。琳頃多事,不能得為。念欲遠以為歡,故自竭老夫之思。左氏傳,趙孟曰:老夫罪戾是懼。辭多不可一一,粗舉大綱,以當談笑。

漢中地形,實有險固,四岳三塗,皆不及也。左氏傳,司馬侯曰:四岳、三塗,九州之險也。杜預曰:東嶽岱,南嶽衡,西嶽華,北嶽恆;三塗,在河南陸渾縣南。彼有精甲數萬,臨高守要,一人揮戟,萬夫不得進。漢書,朱買臣曰:一人守險,千人不得上。而我軍過之,若駭鯨之決細網,奔兕之觸魯縞,漢書,韓安國曰:強弩之末,力不能穿魯縞。音義曰:縞,曲阜之地,俗善作之。既皆輕細,故以喻之。爾雅曰:繒之細者曰縞。未足以喻其易。雖雲王者之師。有徵無戰,漢書,淮南王安上書曰:臣聞天子之兵,有徵無戰,言莫之敢校。不義而強,古人常有。左氏傳,叔向謂趙孟曰:不義而強,其弊必速。故唐虞之世,蠻夷猾夏;尚書舜典曰:咎繇,蠻夷猾夏,寇賊奸宄。周宣之盛,亦讎大邦。毛詩曰:蠢爾蠻荊,大邦為讎。詩書嘆載,言其難也。斯皆憑阻恃遠,故使其然。是以察茲地勢,謂為中才處之,殆難倉卒。司馬遷報任少卿書曰:夫中才之人,事有關於宦豎者,莫不傷氣。來命陳彼妖惑之罪,敘王師曠盪之德,豈不信然!文帝答洪書曰:今魯包凶邪之心,肆蠱□之政,天兵神拊,師徒無暴,樵牧不臨。是夏殷所以喪,苗扈所以斃;尚書,帝曰:咨禹:惟時有苗不率,汝徂征。又曰:啟與有扈戰於甘之野。我之所以克,彼之所以敗也。不然,商周何以不敵哉!左氏傳,斗廉曰:師克在和不在眾,商、周之不敵,君之所聞也。昔鬼方聾昧,崇虎讒凶,殷辛暴虐,三者皆下科也。三科之中,此等為下科。然高宗有三年之徵,文王有退脩之軍,盟津有再駕之役, 周易曰:高宗之伐鬼方,三年克之。左氏傳曰:子魚言於宋公曰:文王聞崇德亂,伐之,軍三旬而不降。退而脩德,復伐之,因壘而降。尚書曰:惟十有一年,武王克殷。又曰:一月戊午,師渡孟津。然後殪戎勝殷,有此武功。尚書曰:天乃大命文王,殪戎殷,誕受厥命。焉有星流景集,飆奪霆擊,長驅山河,朝至暮捷,若今者也!戰國策曰:樂毅輕卒銳兵,長驅至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