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元史》卷一百六十九·列傳第六十六



抑臣又聞,凡人臣進深計之言於上,自古為難。昔漢賈誼當文帝治平之世,建言諸侯強大,將不利於社稷,譬猶抱火厝之積薪之下,而寢其上,火未及然,因謂之安,安上全下之計,莫若眾建諸候,而分其力,可謂切中時病。然舉朝皆以誼言為過,故帝雖嘉之,而不能用。逮景帝之世,七國連兵,幾危漢室,誼之言始驗於此矣。董仲舒當武帝窮兵黜武之時,重斂繁刑之際,一踵亡秦之覆轍,唯崇尚虛文,而欲求至治,仲舒以為宜更化,而不更化,雖有大賢大能善治,譬之琴瑟不調當更張,而不更張,雖有良工不能鼓,又言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綱,臨政願治,不如退而更化,可謂深識治體矣。然當時皆以其言為迂,故帝雖納之,而不果行。逮至季年,海內虛耗,戶口減半,帝於是發仁聖之言,下哀痛之詔,仲舒之言始驗於此矣。向若文帝早從貢誼,武帝早用仲舒,其禍亂之極,必不至此。漢之為漢,又豈止如是而已哉。洎乎有唐馭宇,太宗皇帝清明在躬,以納諫為心,而魏徵之倫,恥其君不及堯、舜,是以知無不言,言無不聽,聽無不行,故能身致太平,比功較德,優邁前主矣。

臣誠才識駑鈍,不足以比擬前賢,如霄壞涇渭,固自有間,然於遭逢聖明,誠誠懇懇,志在納忠,其義一也。臣清以人身之計言之,冬之祁寒,夏之甚暑,此天時變於上者也,在修人事以應之,故祁寒則衣裘,甚暑則服葛,非人情惡常而好變也,蓋亦理勢當然,不得不爾,期於康寧其身而已矣。國計安危,理亦如此。臣愚切謂三本之策,若施之於祖用武之世,有所未遑;行之於陛下守文之時,誠得其宜。此天下之公論,非臣一人之私意也。

書上,事雖未能盡行,時論韙之。六年,以提刑按察司兼勸農使,遷祜為山東東西道提刑按察使。時中書、尚書二省並立,世厭其煩,欲合為一,集大臣議之,祜還朝,特命預其議。阿合馬為書平章政事,欲奏中書右丞相安童為太師,因罷中書省,懼祜有異同,許以祜為尚書參知政事。及入議,祜極言中書政本,祖宗所立,不可罷;三公古官,今徒存虛位,不須設。阿合馬怒其忤已,除祜僉中興等路行尚書省事。西涼隸永昌王府,其達魯花赤乃總管為人誣構,王欲悉致之法,祜力辯其冤。王怒甚,祜執議彌固,王赤尋悟,二人皆獲免,持祜泣曰:“公再生父母也。”

朝廷大舉代宋,遣祜僉山東民軍,民聞祜來,皆曰:“陳按察來,必無私。”於是逃匿者皆出。應期而辦。十二年,授南京總管,兼開封府尹。屬吏聞祜至,多震懾失措,祜因謂曰:“何必若是。前為盜跖,今為顏子,吾以顏子待之;前為顏子,今為盜跖,吾以盜跖待之。”由是吏知修飭,不敢弄法。

十四年,遷浙東道宣慰使。時江南初附,軍士俘溫、台民數千口,祜悉坪還之。未幾,行省榷民商酒稅,祜請曰:“兵火之餘,遣民宜從寬恤。”不報。遣祜檢覆慶元、台州民田。及還至新昌,值玉山鄉盜起,倉猝不及為備,中流矢而卒,年五十六。贈推忠秉義全節功臣、江浙等處行中書省左丞,追封潁川郡公,謚忠定。父老請留葬會稽,不得,乃立祠祀之,祜能詩文,有《節齊集》。

三子:夔,芍陂屯田萬戶,在揚州聞祜遇盜死,泣請行省,願復父仇,擒其賊魁,戮於紹興市,累遷朝列大夫、慶元路治中:皋、奭,皆侍儀司通事舍人。孫思魯、思謙。思魯襲芍陂屯田萬戶。祜弟天祥。

思謙,少孤,警敏好學。天曆初,丞相高昌王亦都護舉思廉,時年四十矣。召見興聖宮。明年,授典寶臨經歷,改禮部主事。首言:“教坊、儀鳳二司,請併入宣徽,以清禮部之選。其官屬,不當與群臣並列朝會,宜置百官之後,大樂之前。”詔從之,而二司隸禮部如故。

至順元年,拜西台監察御史,條上八事:一曰正君道,二曰結人心,三曰崇禮讓,四曰正綱紀,五曰審銓衡,六曰勵孝行,七曰紓民力,八曰修軍政,先是,關陝大飢,民多鬻產,及歸皆無地可耕,思廉請聽民倍值贖之,使富者收兼入之利,貧者獲已棄之業。從之。監察御史李擴行部甘肅。金州民劉海延都,其男元元,自稱流民王延祿,非海延都之子,告海延都掠其財。擴聽之。酷刑拷其父。思謙劾擴逆父子之倫,壞朝廷之法。遂抵擴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