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元史》卷一百九十三·列傳第九十



又曰:赦者,欲以蕩滌瑕穢,與民更始。以負罪者言之,則為莫大之深恩;以致治者論之,則非太平之常事也。近世以來,郊天、祝宗、建儲、立後,未有不肆赦者。僥倖之子、逆知期會,能不起非濫之心哉?且罹獄者,皆人之切心側目者也。及乎啼烏夜啟,驛馬宵流,玉龠告靈,金雞樹伏,雷雨一解,例皆釋之,名為嘉吉之符,實皆變異之徵也。遂使攘劫服贓而詫議,善人屏息以銜冤,養稂莠於良田,縱豺狼於當道。獨不念害嘉穀而傷平民乎?又況大赦之後,邪奸未嘗衰止,朝脫囹圄,夕攖縲紲其不能承化自新,亦已明矣。今國家哀囚徒之孽苦,憫小民之庸騃,頻降赦條,此蓋朝廷不忍人之心形於外,而不能自已也。推此以及良民,順大道以正生殺,則周文之治不難同矣。若當罪而宥之,當殺而生之,亦猶來暄風於霜雪之辰,行春令於秋冬之際,如此布欲天道之成,臣不知其可也。伏望明罰飭法,振紀肅綱,俾奸人貪吏革面洗心,不敢覬非常之恩,作幸邀之想,天下幸甚!

臣聞堯居茅屋,禹戒雕牆,周王之插服,漢帝之皂綈,非徒盡質素之本心,亦以杜人民之奢汰也。下至晉武焚雉頭裘,宋武碎琥珀枕,隋文帝同土價於黃金,唐太宗悲苦寒之鸚鵡,斯中主之雄,匹夫之聖,猶能舊然特立。而國家乃使纂組綾錦浼其身,全珠壁玉浼其心,禽鳥犀象浼其視,俳優絲竹浼其耳,珍饈異饌浼其口腹,臣竊危之。

今國家官階各異,服色惟三。是故有紫,有紅,有綠,有碧者,實唐朝之公服也。意或水一、火二、木三、金四者,用四方之間色也。今又舉三等之色,而遣其碧者,從當時之宜也。至於玉犀、金角之飾帶,金銀錫鍇之殊節,象板以為簡,銀銅以為章,此在公之品級也。山節藻梲,復室重檐,黻繡偏諸肩繪日月,皆古天子宮室衣服之制也。今市藏獲皆敢居之、服之,此臣所以惜之也。車馬者,古之命物也。今六合為一、冀、代多馬,天下之人皆得乘之,無足深怪。然大夫不敢徒行,是以有車。今市井之家,往往驂服駕車而乘之,與士大夫無異,此臣所以惜之也。上自省、台,下及州、府中人,前世皆用黛色為區別,今猶闕焉,也入公庭與庶人無異,此臣所以惜之也。僧、尼道士之服,自有其宜,今不遵本教,雜混常俗,此臣所以惜之也。古者五十方衣帛,七十方食肉,今富人牆屋被文繡,鞍轡飾金玉,婢妾曳絲履,犬馬食菽粟,甚至權吏濫官,豪富子弟,大率以貞廉為愚,以節儉為恥,此臣所以惜之也。

奏上,多為時所採用。

成宗即位,天麟復上逃民策曰:

伏讀辛酉詔命,中統建元以前逃戶復業者戶下差稅,本年全免,次年半征,三年復始例起科。自此累頒詔文,優恤逃戶,蠲免積逋,斯皆先帝這惠也。臣謂逃民之故有五:一早天,二曰官,三曰軍,四曰錢,五曰愚。蓋有田之家,田為恆產,屢經饑饉,糧竭就食。如此而逃者,天為之也。守令苛刻,役斂煩興,富以賂免,貧難獨任。如此而逃者,官為之也。軍資不贍,鬻賣田產,無以供給。如此而逃者,軍所致也。生理不周,舉債乾沒,子本增積,不能速償。如此而逃者,錢所致也。弗恤艱難,損附遺業,悔恨莫追,窮困失所。如此而逃者,乃自愚也。夫逃民皆無奈之民也。倘稍能自存活,豈肯逃哉。又詔云:苟避差發,臣謂此則非民之罪,實官長之罪耳。昔漢倪寬為內史,軍發負租,課殿當免,民聞之,大家牛車,小家擔負,輸租糹強屬課,更以最此。蓋民信愛之故也,豈有苟避差發者哉。伏望陛下一新污俗,再整淳風,下哀痛之詔,察化導之義,從前逋負差稅並行除免。凡有田而逃者聽複本業,無田而逃者聽於曠土占田,其間貧無牛種及田器者,官為貰而頒之,限三年外酬其貰主之直而無息,凡因軍而逃者,驗實貧為助資之戶,凡欠負他人錢債者,復業之後,限五年外一本一利償還,有既復業而尚游手荒廢農務者,鄉三老舉於官而罪之。逃民已定,於是慎名器以絕濫虛之官,限田產以絕兼併之路,重農桑以絕失業之人,設義倉以絕凶歲之厄。向之逃民雖賞之,亦不復逃矣。此謂之務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