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元史》卷一百九十三·列傳第九十



雲南金齒路進馴象,天麟又上策曰:

當今殊方異物,禽鳥犀象,自山海而來者多矣。其間為害不一,試略陳之。夫牛馬雞犬之類,中國之所常有,上下之所共育畜之,無失其時,則可以充國用而利民生。彼異域之產,有之不足以增光,無之不足以滋歉者。近年以來,駢羅而至,梯山航海,輦贐輿金,或重譯而來呈,或望風而並湊,府無虛月,史不絕書。若以冠帶百蠻車書萬里而論,則百世之嘉猷,莫大之神功。若以帝王大體,古今論議而言,則受之而不卻,啟之而不杜,亦非所以盡聖明之本心也。按夏禹任土作貢,而召公之戒其主且曰:“不作無益害有益,功乃成;不貴異物賤用物,民乃足。珍禽異獸不育於國,不寶遠物,則遠人格。”真知言者也。東周之際,楚子不臣,包茅不至,無以縮酒,齊桓仗義而問其罪,《春秋》大之。西漢之時,大宛未服,天馬未來,怒激中國,武帝恃力而侵其域,當代病之。此二者,中以審中國之貢,乃所當然,而遠人之物,未宜取之也。豈惟遠人之物未宜取哉,即中國無益之物亦不可取。是以孝文還千里馬,元帝罷齊三服官,仁儉之名,如揚日月,雖欲下民之不感,豈可得或!且異物盪心,其害一也。使外國聞之,而以國家為有嗜好,其害二也。水陸轉運,役人非細,其害三也。有三害,而無一利,亦何尚之有。伏望陛下昭播徽聲,俾揚遐境。凡四遠之納款者,聽書檄奏聞,而不求其獻物,聽子弟入朝,而不求其納賄,則化天下以德,示天下以無欲,將見西番東徼之渠長承恩而來享,慕道而來王矣。又言:訓宗室在教行而知禮,法明而畏罪。閥閱子弟例得補蔭者,宜嚴定試法。至於獻商計羨餘者,莫非掊克之臣被笞杖復官者,類皆無恥之輩。其大夫以上有罪者,先禁卒徒詈辱,當刑者聽其自裁,籍沒者子孫免禁錮之限,家財給無告之人。

其論人材,辨三德而分為九科,簡八材而分為二十六等。其論建官行省。革藩鎮諸侯之專,中書為公卿大臣之任。其論選法,當以賢能為先,稱職是尚,而不計資序之淺深。又如立社倉、置諫院、定軍役、除差稅、惜農時、開武科、設天駟監、廣群牧所,皆裨益時政之大者。天麟所著詩文尤富,皆不傳於世。

鄭介夫,字以居,衢州開化人。性剛直敢言。成宗大德七年,上《太平策》一綱二十目,略曰:

昔齊桓五子爭立,而霰業遂微。晉獻讒廢申發,至國亂數十年。始皇以扶蘇不定,致使滅宗。惠帝以繼子不明,幾至易姓。自後由此敗亡者,不可勝計。草茅之士,猶不能忘情;而秉均當軸之臣,略不及此,何邪?今皇太子嗜慾未開,心術未定。宜擇端人正士以傅翼之,與之居處出入,使通古今治亂之成跡,明君子小人之情偽。所謂教得而太子正,太子正而天下定矣。古者建東宮,立太子,將以重國本、定民志,非泛然之美稱也。今諸王公子例呼太子,嫡庶親疏略無差別。昔晉申允曰:太子統天下之重,而與諸王齊冠遠遊,非所以辨貴賤也。同衣冠猶不可,況可同名號哉!

吏之與儒可相有,而不可相無者也。儒不通吏,則為腐儒;吏不通儒,則為俗吏。必儒吏兼通,而後可以蒞政臨民。《漢書》稱以儒術飾吏治,正此謂也。今吟一篇詩,習半行字,即名為儒;檢舉式例,會計出入,即名為吏。吏則指儒為不識時務之書生,儒則詆吏為不通古今之俗子。儒、吏本出一途,析而為二,遂致人員之字,莫甚此時。久任於內者,但求速化,未知民瘼之艱難;久任於外者,惟務苟祿,不諳中朝之體統。今朝廷既未定取人之科,當思所以救弊之策。百官自三品以下,九品以上,並內外互相注授。歷外一任,則升之朝;隨朝一任,則補之外,凡任於外者,必由內發;任於內者,必從外取。庶使儒通於吏,吏出於儒,儒吏不致扞格,內外無分重輕矣。

古者自州縣官以上,皆天子自選,故銓曹每擬一官,必先稟命於天子。天子欲用一人,亦詢其可否於執政。今乃以省部除授之官,指為常選;以天子委用之人,指為別里歌選。夫天下之官,孰非天子之臣,安得一以朝省,而自分為兩途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