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資治通鑑》宋紀六十七 起屠維作噩七月,盡上章閹茂六月,凡一年



辛卯,廢奉慈殿。

壬辰,以秘書省著作佐郎呂惠卿為太子中允、崇政殿說書,從王安石薦也。

王安石獨奏事,帝問曰:“程顥言不可賣祠部度牒作常平本錢,如何?”安石曰“顥所言自以為王道之正,臣以為顥未達王道之權也。今度牒所得,可置粟四十五萬石。若凶年人貸三石,可全十五萬人。如是而猶以為不可,豈為知權乎!”

遼西北路招討使耶律仁先奉命討準布,嚴斥候,扼敵沖,諸屬國並懷柔服從,諸事整飭。準布來寇,仁先逆擊之,追殺八十餘里;大軍繼至,又敗之。別部來救者,見仁先屢勝,不敢戰而降,北邊遂安。

冬,十月,丙申,富弼罷。王安石專權自恣,弼度不能爭,常移病不入中書,久之遂辭位。章數十上,許之,問曰:“卿既去,誰可代卿者?”弼薦文彥博。帝默然良久,曰:“王安石如何?”弼亦默然。加檢校太師,以武寧軍節度使、同平章事、判亳州。弼初詣闕,即除司空兼侍中,固辭得免。及罷,不復加恩,蓋帝意不樂故也。

以尚書右丞、知樞密院事陳昇之行禮部尚書、同平章事。故事,宰相以侍郎為之,而無左右丞拜者;學士王珪當制,以為言,升之於是躐遷尚書。升之資歷高於安石,而素與安石相表里,故安石勸帝先用之。

詔城綏州。先是韓縝與夏人議,許令納安遠、塞門二砦,還以綏州。郭逵曰:“此正商於之地六百里也!”時已有詔使逵焚棄綏州,逵曰:“一州既失,二砦不可得,中國為夏人所賣,安用守臣!”為藏其詔不出,上言綏州具存,且自劾違詔之罪。召褒逵曰:“有臣如此,朕無西顧之憂矣!”既,誓詔已降,夏人猶不歸二砦,且遣剛明鄂特秋,言欲先得綏州。逵命機宜文字趙離等如夏交所納二砦,且定地界。剛明鄂特曰:“朝廷本欲得二砦,地界非所約。”離曰:“然則塞門、安遠二牆墟耳,安用之!二砦之北,舊有三十六堡,以長城嶺為界,西平王祥符所移書固在也。”剛明鄂特語塞。離以夏人渝盟,請城綏州,不以易二砦;從之,改名綏德城。

司馬光入對,帝問:“近相陳昇之,外議云何?”光曰:“閩人狡險,楚人輕易。今二相皆閩人,二參政皆楚人,必將援引鄉黨之士,天下風俗,何由得更惇厚!”帝曰:“升之有才智,曉邊事。”光曰:“不能臨大節而不可寺耳凡才智之人,必得忠直之士從旁制之,此明人之法也。”光又言富弼去可惜,帝曰:“朕留之至矣。”光曰:“弼所以去者,其言不用,與同列不合故也。”帝又問:“王安石何如?”光曰:“人言安石奸邪,則毀之太過;但不曉事又執拗耳。”帝曰:“韓琦敢當事,賢於富弼,然為人太強。”光曰:“琦實忠於國家,但好遂非,此其所短也。”帝因歷問群臣,至呂惠卿,光曰:“惠卿憸巧,非佳士。使王安石負謗於天下者,惠卿也。近日不次進用,不大合群心。”帝曰:“惠卿應對明辯,亦似美才。”光曰:“江充、李訓若無才,何以動人主?”

戊戌,以蕃官禮賓使折繼世為忠州刺史;左監門衛將軍嵬名山為供備庫使,賜姓趙,名懷順。

己亥,遼主駐藕絲淀。

丙辰,詔:“御史請對,並許直由閤門上殿。”時御史里行張戩、程顥言:“台諫言責既均,則進見之期,理無殊別。況往復俟報,必由中書,萬一事干政府,或致阻格。乞依諫官例,牒閤門求對;或有急奏,仍許越次上殿。”帝從其言,故有是詔。戩,長安人也。

己未,夏遣使來謝封冊。

十一月,乙丑,命樞密副使韓絳同制置三司條例。陳昇之深狡多數,為小官時,與王安石相遇淮南,安石深器之。及安石得政,務變更舊制,患同列不從,奏設制置條例司,與升之共事,凡所欲為,自條例司直奏行之,無復齟齬。升之心知其不可,而極力贊助;或時為小異,陽若不與安石同者。安石不覺其詐,甚德之,故推升之使先為相。升之既登相位,於條例司不肯關預,因言於帝曰:“臣待罪宰相,無所不統,所領職事,豈可稱司!”安石曰:“古之六卿,即今之執政,有司馬、司徒、司寇、司空,各名一職,何害於理!”升之曰:“茲事當歸之三司,何必攬取為己任?”安石大怒,二人於是始判。帝謂安石曰:“向者升之在密院,今俱在中書,以制置條例並歸中書,何如?”安石曰:“升之以制詞雲‘金谷之計宜歸內吏’,故恥任此職。陛下置司,本令中書、密院各差一人,今若差韓絳,共事甚便。”帝曰:“善!”遂命絳。安石每奏事,絳必曰:“安石所陳皆至當。”安石恃以為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