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策》卷十九·趙策二



五 王立周紹為傅章

王立周紹為傅,曰:“寡人始行縣,過番吾,當子為子之時,踐石以上者,皆道子之孝。故寡人問子以璧,遺子以酒食,而求見子。子謁病而辭。人有言子者,曰:‘父之孝子,君之忠臣也。’故寡人以子之制慮為:辯足以道人,危足以持難,忠可以寫意,信可以遠期。詩云:‘服難以勇,治亂以知,事之計也。立傅以行,教少以學,義之經也。’循計之事,失而[不]累;訪議之行,窮而不憂。’故寡人慾子之胡服以傅王(乎)[子]。”

周紹曰:“王失論矣,非賤臣所敢任也。”王曰:“選子莫若父,論臣莫若君。君,寡人也。”周紹曰:“立傅之道六。”王曰:“六者何也?”周紹曰:“知慮不躁達於變,身行寬惠達於禮,威嚴不足以易於位,重利不足以變其心,恭於教而不快,和於下而不危。六者傅之才,而臣無一焉。隱中不竭,臣之罪也。傅命仆官,以煩有司,吏之恥也。王請更論。”

王曰:“知此六者,所以使子。”周紹曰:“乃國未通於王胡服。雖然,臣,王之臣也,而王重命之,臣故不聽令乎?”再拜,賜胡服。

王曰:“寡人以王子為子任,欲子之厚愛之,無所見醜。御道之以行義,勿令溺苦於學。事君者,順其意不逆其志;事先者,明其高不倍其孤。故有臣可命,其國之祿也。子能行是,以事寡人者畢矣。《書》云:‘去邪無疑,任賢勿貳。’寡人與子,不用人矣。”遂賜周紹胡服衣冠,(具)[貝]帶、黃金師比,以傅王子也。

六 趙燕後胡服章

趙燕後胡服,王令讓之,曰:“事主之行,竭意盡力,微諫而不嘩,應對而不怨,不逆上以自伐,不立私以為名。子道順而不拂,臣行讓而不爭。子用私道者家必亂,臣用私義者國必危。反親以為行,慈父不子;逆主以自成,惠主不臣也。寡人胡服,子獨弗服,逆主,罪莫大焉。以從政為累,以逆主為高行,行私莫大焉。故寡人恐親犯刑戮之罪,以明有司之法。”趙燕再拜稽首曰:“前吏命胡服,施及賤臣,臣以失令過期,更不用侵,辱教,王之惠也。臣敬(循)[修]衣服,以待(今日)[令甲]。”

七 王破原陽以為騎邑章

王破原陽,以為騎邑。牛贊進諫曰:“國有固籍,兵有常經,變籍則亂,失經則弱。今破原陽以為騎邑,是變籍而棄經也。且習其兵者輕其敵,便其用者易其難。今民便其用而變之,是損君而弱國也。故‘利不百者不變俗,功不什者不易器’。今王破卒散兵以奉騎射,臣恐其(攻)[攸]獲之利,不如所失之費也。”

王曰:“古今異利,遠近易用。陰陽不同道,四時不一宜。故賢人觀時,而不觀於時;制兵,而不制於兵。子制官府之籍,不知器械之利;知兵甲之用,不知陰陽之宜。故兵不當於用,何兵之不可易?教不變於事,何俗之不可變?昔者先君襄主與代交地,城境封之,名曰‘無窮之門’,所以昭後而期遠也。今重甲(循)[修]兵,不可以踰險,仁義道德,不可以來朝。吾聞信不棄功,知不遺時,今子以官府之籍,亂寡人之事,非子所知。”

牛贊再拜稽首曰:“臣敢不聽令乎?”(至)[王]遂胡服,率騎入胡,出於遺遺之門,踰九限之固,絕五俓之險,至榆中,闢地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