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聯考的日子。和幾個同學吃飯，他們談到了以前我們自己的考試，講到馬上就要自己評閱聯考試卷等。忽然想想，感覺聯考真的離我好遠了。
走到街上，看到遠處為聯考特設的聯考綠色通道，禁止鳴笛、喧鬧等掛幅，看到三十三中門外急切盼望考場中子女的家長，從他們自己焦慮的眼神中間，我似乎又看到了考場上伏案捫思，揮筆如雨如幾年前的我的學弟學妹們。
那一年，我也走過了聯考。
回想那年考試，我至今仍能清楚地記起我是怎樣的惴惴不安與忐忑心慌。我是在考試之前才意識到了我的貪玩和水平相差的千秋。
放學那天，我和好友小偉一起抱著整理桌子的書，心裡空蕩蕩的，看著散落了大半個院子的紙屑，就像我當時飄亂的心一樣散了一地。我想到了最後幾次考試對我的絕望，想到在一起好幾年的同學們，在這個燥熱又無奈的季節，可能是久久的別離，而我又前程未卜。我不知道這次考試對我的判決，只是腦子木木的，走著腳步自己也不知道前方在哪兒的路。
去年畢業的那個季節，當大家在為找工作等事繁忙的時候，我的腦子出奇的安靜。昨天，明天，都將在這一刻流轉。而所有相識的，擦肩而過的，在我們周圍的，統統因為時間，或者是一次簡單的儀式（如聯考，畢業），化為永久的別離與忘卻。我忘記了那個宣判時刻的到來，反正我也沒有能力去改變什麼。我只是默默地等，回想著以前的，過去的，曾經的往事，一遍一遍，只是感覺到了背後的黯淡與痛惜。
我至今仍能清晰地記起我曾經在決定我的方向的那次考試考場上的微小細節。我想到了考前內心的聒噪及不安，考試第一天晚上因為數學的原因半夜的驚醒和難以入眠，考完後和燕子，老漢，小偉，大明，阿牛他們相見的唏噓和彼此眼中流露的蒼茫以及盯對答案時的惶恐與失望。忘不了考完試第一眼看見燕子的喜悅。那次考試很慚愧，我也失望透頂了，覺得眼前一片漆黑，大白天的太陽讓人沒有縫隙去躲閃，讓人昏厥。我親眼看到有同學拿著試卷在院子裡瘋跑，喇叭本來放著的舒緩的音樂被一陣緊急呼叫聲刺破。我只是覺得眼前的一切嚴重地扭曲，變形了，我自己想到了伺機逃離這個類似角斗場的現場，但大門緊鎖，無處逃隱。就在這個時候，我看到燕子還在那個我們說好的地方，安靜地站著，只是站著。
我已經忘記了她的存在，天哪！等我類似於跑的走到她眼前的時候，看到的，仍是一如平常的她淡淡的笑，平和，坦然。我打量著上下，一切如前。我於是感到一切又回到了緩和和平靜。我們相視半天，不知誰先說了一句“走吧”，於是機械的離開，一切又恢復了昨日的平靜。
關於聯考的記憶，一切是那么明晰。細節，輪廓，模糊，已經分不清了。我仍然能想起我們為抉擇不下填寫哪所學校而抓鬮的荒唐。想起大熱的天，幾個人聚在一個屋子裡，估分，抓鬮，填圖板；小霞，恆，燕子，我，小豆，互相商量著，在那樣一個火熱的盛夏，草草地擬就了自己的前途和方向。似乎一切發展的都那么自然，如流水線。
等我們出來，屋外斜陽殘照路面，高高的楊樹，嘩嘩的翻擺著一身墨綠。有蛙鳴的聲音，安靜，悠揚，平和。遠處是金黃的麥田，夾著風，有麥子的氣息飄蕩在空氣中。我記得剛好在那座我無數次經過的橋上遇到了多年前已經工作了的老同學屏，談笑間，就定格成了這幅畫面，也定格成了關於聯考的記憶。
曾經無數次走過的那座橋，每天路過的那幾棵楊樹，伴我在酷熱間熬過的燕子，小桃樹，以及關於母親她們的記憶，深深地給我那年的聯考打上了記憶的標籤。時間會流走，我的記憶不會老去。
窗外下起了雷雨，這邊很少見的雷雨。我又想起了那年聯考完下了整整三天的大雨。好像雨能使一切平靜，緩和，鎮定；又能洗卻過去的往事與塵埃，過去的，殘留的，清晰的，模糊的，都將變為塵封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