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很久,找不到一個合適又確切的詞來描述他,這個不同尋常又充滿矛盾的孩子。
他很特別。幼稚園起,從幾百個孩子中間能一下子把他拎出來,因為無論從哪個角度,你的眼光都能被他那付靈動的迎風招搖的大耳朵捕獲,象遇到一個真正et一樣,驚呼,欣喜。上了中學,他更是成了標誌性人物,象珠峰一樣高高挺立,俊朗得一如雪山上映射的燦爛陽光。
而這個年齡又同時充滿著反叛和矛盾,一面扮酷唯恐被忽略,一面又羞澀得喜歡躲在自己的陰影里害怕成為別人品評和關注的焦點。於是,常常以“沉默是金”自許,常常以一張木然淡漠的面孔示人。
想不出來到底是為什麼,這個孩子能這么沉默,我老是愧疚是不是因為小時候等不及他慢條思理地說話和性情,總是武斷地替他說了下文行了未了之事,久之會不會就成了不會說話的人。事實證明我多慮了。他話不多,別人爭論的時候他從來不會插話進去,但冷不丁的,會從某個角落裡某個意想不到的節點上,迸出來一二句俏皮得近乎經典的言論,那就是他,出奇不意,語出驚人。我喜歡看他的作文,雖然不能稱得上是範文,文章結構總顯得散漫,就那么平平淡淡地記述,行雲流水,但文間有一種真實的屬於孩子應有的純真,和尚未被拘束被修飾的灑性,如未曾雕琢的璞玉般,時不時閃著令人感動的光芒。這我就放心了,沉默真是金類。
我相信那一臉的木然和冷漠是裝出來的,好象一張畫皮一付面具,目的可能只是為了蓋嚴自己的內心。他是個不善表現自己的孩子,在可以展現榮光的時候,總是選擇了退避。也從來不會說好聽的話,在你希望聽到安慰或保證的時候,面對的永遠是顧左右而言他。但是,每次超市回來,最重最大的袋子總在他手裡,默默地,健步如飛。哪天極疲倦地回來在應該做飯的時候偷懶睡去,他從來不會問為什麼沒有飯吃,仍是默默無聲的,煮了他擅長的麵條,盛好,二副筷子,來叫我吃飯。爺爺最感動的一件事是,幼稚園有一次公開課,帶著孩子們包餃子,當孩子們費盡周折五花八門地包完煮出鍋,一個個臉上都是興奮的白麵粉開吃的時候,全班只有他一個人,舉著自己的小碗,晃悠悠地走過來,跟爺爺說:爺爺,你嘗嘗。這件事讓爺爺一直念叨了十年。
他不能算是一個刻苦的孩子,很容易滿足很容易原諒自己。面對巨大的升學壓力考試壓力,他採取的是掂輕避重。任你考得千迴百轉,波瀾起伏,我自淡定,我自淡定。但有一點很讓我另眼相看,晚上很晚了作業沒完成,早上去叫他的時候,他自己已經坐在書桌前寫了半天了。很好,這是做學生的本份,也是做男孩子最初的履諾能力,尤其是意志力,
他不說,卻總會默默地在你想不到的時候遞給你溫暖;他故作淡漠,只是想以自己的方式,不顯山不露水,靜悄悄地做著自己理解的份內的好事;他或許不優秀,但他與眾不同。作為一個母親,在寫這篇文字的時候,一遍遍在心裡撫摸著他的影子,到底也沒有找到一個能恰當代表他的辭彙,但,越來越清晰的是一份欣慰。
在孩子的成長過程中,父母家人,師長學友給予他的關愛很多很多,包括期望。我只想,在物質與精神之外,還能給他一個空間,去相信特別的你,會有一個特別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