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只道是尋常

燈光暗下,電影畫面緩緩展開,一片白皚皚的雪地,白色肆意地逶迤綿延,飛舞的雪花透徹、精緻而又迷人,輕輕打在躺在雪地上的女人臉龐。她睜開眼雙眸,深淺不一的呼吸聲清晰可聞,立起身,眼神迷離的她在寒風中煢煢孑立。然後渺小的身影在一片白茫茫中漸漸遠去。

後來,看完這部電影,忽覺,因為已無歸路,所以才選擇義無反顧,因為宿命不曾讓回憶修復,所以,只能帶著過去向遠方前進。

只是,漸行遠去的人,心中依然飄蕩著破碎的愛和遷回的歌。

1追憶

情書》無疑是深情和感傷的,電影沒有連慣性,中間常插入各種往事和回憶。電影以用顯影術為我們留下一個又一個感慨不已的畫面。在藤井君、樹以及博子間的切換跳躍,仿佛用追憶的形式為我們作了一次動人的旅行。

追憶,追溯那些含蓄嬴弱的美麗,是我們人生中不可承受之憾。

當沙漏倒轉,鏡頭轉向樹跟藤井君的純真年代,小心翼翼上演青春的花開花落,淺淺的足跡無不告訴一切他喜歡她的蛛絲馬跡。然而一切都遺憾地扼殺在那年的冬季,藤井君終未能合時宜地表白(女主角家逢喪事),樹亦未能把書卡翻到背面窺視青春的秘密。錯過終究還是錯過了。

追憶到此為止。當鏡頭扯回到成年後的藤井樹,她慢慢打開《追憶似水年華》——男主角曾經借過的書。孩子們提示她翻到書籤的背面,那幅關於她的側面素描,如此恬靜美好,樹不說話,握著書籤淚盈滿眶。

擦肩而逝的愛,追憶過去種種,只空留無力回天的概嘆。

2似水

這裡要說一個人——渡邊博子。博子是深情且溫婉的。男主角藤井樹死了,只留下掩埋留下掩埋他靈魂的雪山和無限的回憶。博子在對藤井的追悼中無法釋懷,甚至試圖按他的住址寄一封天國的情書。想不到得來一個同名同姓女子的回覆。通過層層抽絲剝繭,博子終於知道未婚夫愛上自己,只是因為與他同名同姓的藤井樹是他的暗戀對象,而自己,只不過與她長得很神似罷了。

博子的柔情似水讓人肝腸寸斷。

在日出的清晨,渡邊博子向掩埋藤井的那座孤寂的山聲嘶力竭地吶喊:

你好嗎——我很好——

當愛到盪氣迴腸,任何語言都是如此貧瘠如此蒼白無力。所以,洗去鉛華和浮誇,再百感交集的心情只化作一句簡單的問候:你好嗎——我很好——

每個人都曾那么小心翼翼而又撕心剝肺地愛過。每一朵花開都滄桑。似水年華似水情愫似水的主角,都曾苦心經營薄如蟬翼的愛戀。縱使凋零,縱使千瘡百孔,縱使一切都恍如莊周夢蝶,心中的紅痣永遠是夢中的驚鴻。他是她心湖上的漣漪,是大海上的狂風浪起,即使如水的博子已漸平靜,可是激盪過的痕跡永留心底。

3年華

有沒有人能夠看到時間狀態?我想它一定是液體的,像一汪逝水。那一條叫做時間的河,在你的生命里,淘盡了什麼,留下了什麼?

懵懂迷茫,青澀悵惘的純真流年,誰曾經蹉跎了誰,誰又錯過了誰?當時只道是尋常,再回首,只是當時已惘然。

或許,只有情瘍才更讓人體會切膚的疼,只有遺憾,才成就雖悲愴猶唯美的結局。

若然命運的齒輪錯位了點點,一切情節順理成章地俗套下去,那么會多么索然無味。

我無法探知畫面最初的那個人是樹還是博子,她是在對往事唏噓還是尋求解脫。

抑或,她誰也不是,她是誰已經不重要了。我們都走過了童年走過了青春,都在茫茫人海中跌跌撞撞地義無反顧。回憶不曾垂憐我們,回憶亦不曾給我們棲息之地,所以,只會前進,前進。

等待有一天,我已不再是孩子,我在床上翻看昔日的照片,過往的生活情景、記憶中的人物、曾經的年少愛戀與幻滅,會恍如夢境般一一浮現。我會宛如重新經歷一次生命的潮起潮落,年華中的點點滴滴,亦不曾消散失色,一切美麗的事物仍鮮活存在……

這樣,我才算活過。

年華中多少只道是尋常的往事,到最後也被我鑲嵌在珍寶上,如果不曾蹉跎歲月,縱使留有缺陷的年華,依然芳香如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