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

朱雅麗

剛剛從奶奶的病房裡出來,虛弱的她就這樣靜靜地躺在病床上。因為不能進食,嘴裡插著胃管,看上去,那么痛苦。然而,緊皺的眉頭卻在我進了門之後,舒展開來,微微地對我笑著,讓我想起,曾幾何時,她也是這樣,靜靜地對我笑,只是那時的她,還是健康的。

空氣里充斥著消毒藥水的味道,走廊里,白色的燈光照亮白色的牆壁,周圍的一切都那么地蒼白、冰冷,只有走廊的盡頭,暖暖的陽光透過窗戶射了進來,日光下似乎坐著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咦,好像是奶奶,我加快步伐走近它,走進那片白光之中。

春日的午後,暖洋洋的,微微的風吹拂過臉頰,那么舒服。我靜靜地趴在奶奶腳上,在陽光的懷抱下,那么愜意。貓咪似乎也有些羨慕我,它也走過來,在奶奶的腳邊趴著。

奶奶正在認真地做著布鞋,陽光照在她的白髮上,熠熠閃光,似乎真的就像銀絲一般,為她的眼睛上,鼻子上,都染上了一層光暈。

“奶奶,這布鞋是不是給我做的啊?”“當然是給你做的啊,天慢慢地就變暖了,以後穿這鞋,舒服。”我拿起小小的鞋底,這鞋底是還沒有扎過的,只是一層層的布。“奶奶,這些布是怎么粘在一起的啊?是不是也是用膠水啊?”“呵呵,傻孩子,”奶奶輕輕地颳了下我的鼻子,“這是用自己家做好的漿糊粘的,可是純天然的,用漿糊粘好以後,把它們一個個放在太陽底下暴曬以後,等它差不多幹了以後,就可以拿來縫了。

我拿起奶奶正在納的鞋底,仔細端詳起來,鞋的底部有好多好多的點點,而且每個點都排列地很整齊,好像是用尺子打出來的一樣,好神奇。我又看到奶奶的手上戴著一個像戒指一樣的東西,我調皮地從奶奶手上拔了下來,套在自己的手上,吼吼,好大。“奶奶,這個是做什麼的啊?”“這個是用來護手的,防止手在縫的時候被傷到,因為鞋底太硬了,用這個可以讓針能夠輕鬆穿過去。”正說著,奶奶便給我演示了一遍,她將針先在頭髮里磨了幾下,然後插進鞋底,用那個戒指輕輕一推就進去了,再用鑷子將它拔了出來,動作一氣呵成。看上去好輕鬆。

“奶奶,這樣我也會,你讓我試試。”我拿到鞋底也學著奶奶的樣子,先在頭髮里磨了磨,然後插進鞋底,可是不管我怎么使勁兒,用針管使勁推,都推不進去。奶奶看我那么吃力,接過我手中的鞋底,輕輕的抱著我說:“奶奶是練了這么多年,練出來的。你還這么小,沒有那些巧勁兒。”“那奶奶,我也要從現在開始學,這樣,等我長大了,也可以像你一樣,做出很漂亮的鞋子了。”“呵呵,好啊。”奶奶摟著我,我們一起開心地笑了,爽朗的笑聲,與小鳥們叫聲,悠悠的花香,明媚的陽光交織在一起。

“丫頭,一個人站在那兒幹嘛?趕緊過來,我們回家了。“媽媽的話喚醒了我,發現我正站在日光下,然而卻沒有奶奶,只有我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