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家》棠陰比事

田滋得稿(此事雖不可為常法,然可見田公之用心也。主刑者恆存此心,庶幾公平也夫)

田滋為浙西廉訪使,有縣尹張或者,被誣以贓。獄成,滋審之,但俯首泣而不語。滋以為疑,明日齋沐詣城隍祠,禱曰:張或坐事有寃,伏願神明其誣。守廟道士進曰:曩有王成等五人,同持誓狀到祠焚禱,火未盡而去之。燼中得其遺稿,今藏於壁間,豈其人耶?視之果然。明 日詣憲司詰成等,不服,因出所得火中誓狀示之,皆驚伏罪。張或得釋。

澤民訊僧(此非用心切至者不能有。官君子庸可少忽乎)

汪澤民同知岳州事,州民李氏以貲雄,其弟死,妻誓不他適。兄利其財,嗾族人誣婦以奸事。獄成,而澤民至,察知其枉,為直之。及為平江府推官,有僧淨廣與他僧有憾,久絶往來。一 日邀廣飲,廣弟子急欲得師財,且苦其捶楚,潛往他僧所殺之。明日訴官,他僧不勝拷掠,乃誣服。三經審録,詞無異,結案待決。澤民取行兇刀視之,刀上有鐡工姓名,召工問之,乃其弟子刀也。一訊吐實。即械之而出他僧罪。

清獻原情(理法只在目前,趙公能發明之)

趙清獻公抃,景佑中為武安推官,有偽造印者,吏以為當死。公獨曰:造在赦前,用在赦後。赦前不用,赦後不造,法皆不死。遂以疑讞之,卒免死。

承議持平(鄭公此事似若易及,然非秉心之公不能)

紹興間,鄭承議為蕭山丞,有朱統制在縣牧馬,侵西興鹽場草。鹽司申請於朝降榜,許人格捕其卒,打草如故。為鹽停屍殺傷四人。統制謀曰:若不得西興草,則馬不可牧矣。乃醵金,囑案吏作鬬殺停戶八人,皆抵死。案成,知縣簽訖,次及承議。 曰:黃榜許人格捕,今若作斗殺,是本縣先自拒榜狀,不得書我名。銜吏皇恐謝罪,易作拒捕。結斷,停戶八人止得杖。放歸日,拜天曰:願鄭公子孫益昌。後公二子,預薦登第雲。

提舉辨明(明慎如楊公,可不儀式乎)

宋提舉楊某為越録事參軍,其守治盜嚴,凡保內捕賊不獲,則被盜物責保長償之。有一人家被盜,持杖追擊仆地,執送保長。保長苦之,乃即械繫觧官,間盜死,郡因治保長,制死獄具。後公閱狀,雲左肋下致命一痕,長寸二分,中有白路,必背後追擊,是其死非因保長制縛也。獄吏爭案已成,公不聽。即追詰原捕賊者,果得其情,索致杖首有裂,證益明。乃引法止坐保長杖罪,免死。

陳睦酷報(睦事未可謂無,録之為酷吏儆)

宋陳睦嘗提點兩浙刑獄,會杭民有妾沉香者,浣衣井旁,嫡子墮井死,妻訟於州,以為必沉香擠之。三易獄不合,睦怒,逐掾殺沉香。東坡詩:殺人無驗終不快,此恨終身恐難了。蓋有激雲。睦還京久之,無所授,禱於廟無應,後恍聞人云:如沉香何!睦震汗廢食,累 日而卒。

安禮神明(王公固明敏,然非用心何以能此)

王安禮知開封,邏者得匿告人不軌書,上命治之。驗所指略問,後加二人有薛姓者,安禮曰:得之矣。召薛曰:若仇乎?曰:有售筆者,固拒之,怏怏而去。乃即命捕訊,果得所為。梟其首。人稱為神。

文原雨旱(鄧公蓋明達者邪,辨析之精,可為法也)

鄧文原僉浙西廉訪司事,呉興民夜歸,巡邏者執之,系亭下。其人遁去,有追及之者,刺其脅仆地。明旦家人得之以歸,比死,其兄問:殺汝者何人?曰:白袍青衣長身者也。其兄訴於官,有司問直初更者, 曰:張福兒執之。使服焉,械繫三年。文原録之,曰:福兒身不滿六尺,未見其長也。刀傷右脅,而福兒素用右手,傷宜在左,何右也?鞫之,果得真殺人者,遂釋福兒。桐廬人戴汝惟家被盜,有司得盜,獄成送郡。夜有焚戴氏廬者,而不知汝惟之所之,文原 曰:此必有故也。乃得其妻葉氏,與其弟謀殺汝惟狀。而於水涯樹下得屍,與漬血斧俱在焉。人以為神。及移江東道,徽州民謝蘭家僮汪姓者死,蘭侄回賂汪族人,誣蘭殺之。蘭誣服。文原録之,得其情,釋蘭而坐回。時久旱,獄決乃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