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家》棠陰比事

師泰折獄(貢公亦善於推鞫矣,詞雖煩而事可取,敢並録之)

貢師泰為紹興路推官,山陰白洋港有大船飄近岸,史甲二十人適取鹵海濵,見其無主,因取其篙櫓,而船中有二死人。有徐乙者怪其無物而有死人,以為史等所刼,首官。史莢籣服,師泰宻詢之,則里中沈丁載物抵杭而回,漁者張網海中因盜網中魚,為漁者所殺。寃皆白。又有游徼徐裕,以巡鹽為名,肆掠村落間。一 日遇諸暨商,奪其錢撲殺之投屍於水,走告縣曰:我獲私鹽犯人,畏罪赴水死矣。官驗視,以有傷疑之,遂以疑獄釋,師泰追訊覆按之,具得裕所以殺人狀。又餘姚孫國賓獲姚甲造偽鈔,受賕而釋之,執高乙魯丙赴有司,誣以同造偽鈔。高嘗為姚行用,實非自造,而魯與孫有隙,故並連之。師泰疑高等覆造不合,以孫詰之,詞屈而情見,即釋魯而加高以本罪。姚遂處死,孫亦就法。

易貴辨紙

國朝易貴,成化間守辰州府,有窶人擔紙息肩路旁,倦而寐熟,盜去。訴於貴,即使人抬失紙處一石到府階下,杖焉。擁入觀者如市,閉門,量罰觀者以資窶人。復詰曰:汝紙有志乎? 曰:有。遂俾住在外,數日出公牘,泛買諸賈人紙,彼送至令,各書名於上。乃召窶人認之,果得原紙。因追究盜紙人伏罪。

彭祥還貲

郭彭祥,弘治間守眉州,問刑明決。鄰封合州有兄弟二人,兄宦別省,其貲每托弟攜歸,置產契劵,俱弟收掌。兄卒於官,嫂扶櫬歸,弟絶無所與。又無籍可稽。嫂訴於州,訊不服,乃越境訴於郭。郭即隠告者,取獄中賊指攀其弟與盜同夥,移文本州,械致詰 曰:汝與某人為盜致富。其弟泣曰:吾兄仕宦所得,未嘗盜也。固詰之,詞甚詳,一一録記,乃速其嫂語之。弟遂服,還貲產。

筠守釋誣

弘治末,稽察江郡帑藏及筠,筠守周君津、貳王君珀,銳志治盜。義民廖顯六素効巡捕,劇盜甘乾八,報復焚掠,廖殺之,二君益追治逮捕。一惡少怡然就獄云:與某村某某等隨甘行兇。眾將信之,察 曰:死地,人所苦也。彼甘就焉,容非其情。可稍須之。倘得訊醜,參鞫未晚。後兩月,馳報曰:子言是也。向惡少嘗行竊,數為某某窘辱,因亡身攀誣。今獲真盜,辨釋矣。觀此聽訟者,可以躁心乗之哉?

梅妻逆夫

有王梅者好酒,其妻不潔,圖去梅,以快所私。梅與族叔鍇素仇相絶,歲鄉人社,會梅家醉散,入夜,梅忽死於碎瓮間。鍇乍聞,惻隠往視。亟還,妻懼鍇或訐發,謀所私者,誣鍇挾仇,乗梅醉跌未死往殺之。有司逮至訊鞫,凡刑加梅妻輙毀,加鍇乃無毀焉。疑其妻寃,益拷鍇,不勝遂誣服。尋上官讞改鍇戍邉,遇雷雨必焚香籲天。後梅妻頸生惡瘡三,呻吟苦楚以死。所私者亦別麗重典。蓋妻故碎瓮擠梅於上,刃其頸三,擬詭稱醉跌觸瓮死,適鍇往視,以其仇誣之則易信,且滅所忌也。刑具則所私賂吏卒,夾棍等鐡異新,故索異麻草堅韌朽脆相懸絶,用惑有司雲。夫情偽微曖,其變千狀。奸惡不足異也。明慎可少忽耶,若夫天人之際亦嚴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