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紀》光武皇帝紀卷第四

是時北州殘破,漁陽獨完,有鹽鐵之積,寵多買金寶。浮數奏之,上輒漏泄,令寵聞,以脅恐之。

是春,遣使征寵,寵上書願與朱浮俱征。又與吳漢、王梁、蓋延書,自陳無罪,為朱浮所侵。上不許,而漢等亦不敢報書。寵既自疑,其妻勸寵曰:“天下未定,四方各自為雄。漁陽大郡,兵馬最精,何故為人所奏而棄此去!”寵與所親人議,皆勸寵反。上遣寵從弟子後、蘭卿喻寵,寵因留之,遂發兵反,攻朱浮,分兵擊旁郡。上谷太守耿況遣子舒將突騎救浮,寵兵乃退。

上遣游擊將軍鄧隆,軍於潞,浮軍雍奴,相去百餘里,遣吏奏狀曰:“旦暮破寵矣。”上大恐曰〔一〕:“處營非也,軍必敗,比汝歸,可知也。”寵遣萬餘人〔出〕(長)潞西與〔隆〕(險)相距,〔二〕而使精騎二千從潞南濟河,襲隆營,大敗之。浮遠,不能救,引兵而卻。吏還說上語,皆以為神也。

〔一〕 范書彭寵傳作“帝讀檄,怒謂使吏”。疑袁紀“恐”是“怒”之誤。

〔二〕 據果親王及陳璞校改。

真定王劉楊謀反〔一〕,使耿純持節收楊。純既受命,若使州郡者,至真定,止傳舍。楊稱疾不肯來,與純書,欲令純往。純報曰:“奉使見王侯牧,不得先往,宜自彊來。”時楊弟林邑侯讓、從兄紺皆擁兵萬餘人〔二〕,楊自見兵彊而純意安靜,即從官屬詣傳舍,兄弟將輕兵在門外。楊入見純,接以禮敬,因延請其兄弟皆至,純閉門悉誅之,勒兵而出。真定振怖,無敢動者。

〔一〕 范書劉植傳、耿純傳“楊” 作“揚”,而光武帝紀與通鑑同袁紀,當以作“楊”為是。

〔二〕 林邑侯,范書光武帝紀作“ 臨邑侯”,而耿純傳與袁紀同。王先謙曰:“‘林’當從帝紀作‘臨’。”王說是。又范書耿純傳“
從兄紺”作“從兄細”。注曰:“ 東觀記、續漢書‘細’並作‘紺’。”則袁紀不誤。

純還京師,自請曰:“臣本吏家子孫〔一〕,幸遭大漢復興,聖帝受命,位至列將,爵為通侯〔二〕。天下略定,臣無所用志,願試治一郡,盡力以自效。” 上笑曰:“卿復欲治人自著邪?”乃拜純為東郡太守。詔純將兵擊泰山、濟南、平原數郡,皆平之。居東郡數年,抑彊扶弱,令行禁止,後坐殺長吏免〔三〕,以列侯奉朝請。嘗從上東征過東郡,百姓老小數千人隨車駕啼泣曰:“願得耿君。”上謂公卿曰:“純年少被甲冑為軍吏耳,治郡何能見思若是?”百官鹹嗟嘆之。

〔一〕 純父艾,為王莽濟平尹,即濟陰太守也,故曰本吏家子孫。

〔二〕 通侯,即徹侯,避武帝諱而改。

〔三〕 范書耿純傳曰:“發乾長有罪,純案奏圍守之。奏未下,長自殺,純坐免。”

更始諸將多據南陽,聞更始死,世祖起河北,皆勒兵為亂。上會諸將,以檄叩地曰:“郾最彊,宛次之,誰當擊郾者?”賈復率然對曰:“臣請擊郾。”上笑曰:“執金吾擊郾,吾復何憂!大司馬當擊宛。”於是賈復擊郾,吳漢擊南陽,皆平之。

漢縱兵掠新野,破虜將軍鄧奉,新野人也,怒漢暴己邑,勒兵反,襲漢敗之。

三月乙酉〔一〕,大赦天下。詔曰:“惟酷吏殘賊,用刑深刻,獄多寬人〔二〕,朕甚愍之。孔子不云乎:‘刑罰不中,則民無所措手足。’〔三〕其與諸中二千石、諸大夫議省刑罰。”

〔一〕 范書光武帝紀作“三月乙未 ”是月癸亥朔,無乙未,范書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