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紀》孝靈皇帝紀下卷第二十五

〔六〕 惠棟曰:“藎思云:處平壤,異於巢棲茹薇者也。遊人間,異於放聲滅跡者也。吟典籍,異於大笑狂歌者也。襲衣服,異於裸身被發者也。故云‘事異昔人,而欲遠蹈其跡’也。”

〔七〕 論語微子載孔子使子路語隱者曰:“不仕無義。長幼之節,不可廢也;君臣之義,如之何其廢之?欲潔其身,而亂大倫。君子之仕也,行其義也。道之不行,已知之矣。”黃忠欲蟠應仕,故曰 “孔子可師”。

〔八〕 襄公八年左傳載季武子答范宣子曰:“今譬於草木,寡君在君,君之臭味也。歡以承命,何時之有?”楊伯峻曰:“臭味,氣味也。意謂魯君對於晉君,晉君為花與果實,魯君只是其臭味,既以尊晉,又喻兩國情同一體。”此乃尊重對方,又喻手足情深的自謙之辭。

蟠字子龍,陳留外黃人。同縣大女侯玉為父報讎〔一〕,殺夫之從母兄,姑怒,執玉送吏。時縣令梁配將斷其獄。蟠年十五,自精舍詣縣奏記曰:“伏聞大女侯玉為父報讎,獄鞠以法,不勝感悼〔之〕(巳)情〔二〕,敢陳所聞。昔太原周黨感春秋之義,辭師復讎,當時論者,猶高其節〔三〕。況玉女弱,內無同生之謀,外無交遊之助,直推父子之情,手刃莫大之讎。當時聞之,人無勇怯,莫不張膽增氣,輕身重義,攘臂高談,稱羨其美。今聞玉幽執牢檻,罪名已定,皆心低意阻,惆悵悲嘆。蟠以玉之節義,歷代未有,足以感無恥之孫,激忍辱之子。若其在昔,尚當旌閭表墓,以顯後嗣,況事在清聽,不加以義。”於是縣令具以狀聞,得減死一等。

〔一〕 范書及續漢書“侯玉”均作 “緱玉”。

〔二〕 據文意改。

〔三〕 周黨之事,詳見范書本傳。按春秋公羊傳言復讎之義有三:莊公四年曰:“九世猶可以復讎乎?雖百世可也。”莊公九年曰:“
曷為伐敗?復讎也。”注曰:“復讎以死敗為榮。”又定公四年曰:“父不受誅,子復讎可也。父受誅,子復讎,推刃之道也。復讎不除害,朋友相衛,而不相迿,古之道也。”先秦、秦漢之時,復讎之風極盛,東漢尤甚。全國十三州,上至天子,下至婦孺,皆勉力而為之,至於滅戶殄業,而終不悔。究其根源有三,一則距遠古較近,血親復讎之遺風尚存。二則漢世標榜以孝道治天下,以春秋斷刑治獄,為復讎提供了合法的依據。道德規範與法律的一致性,是復讎盛行的決定性因素。三則是階級鬥爭以及統治階級內部鬥爭的反映。呂母就是先以為子復讎起事,而終釀成農民起義之勢的。而門生故吏為舉將座師復讎,為朋友復讎,也給復讎抹上了強烈的政治色彩。復讎一事,是秦漢風俗中不容忽視的一個重要因素。

蟠學無常師,博覽無不通。初在太學,濟陰王子居病困,臨卒託蟠致喪。蟠即自負其屍,遂致濟陰。道遇司隸從事,嘉蟠志義,愍其負重,為封過所傳〔一〕。蟠不受,投地而去。舉有司,公車征,諸所聘禮皆不受。董卓初征天下賢雋,皆起家登宰相。蟠得征書,時人皆勸之行,蟠笑而不答。居無何,而王室大亂。蟠年七十餘,以壽終。

〔一〕 李賢曰:“傳,謂符牒,使人護送之。”按釋名曰:“至關津以示之也。”即通行證也。過所亦過關文書,同傳。然此乃敕所過諸驛站,助蟠以車馬,免其負重也。

十月甲子,上觀耀兵於平樂觀。

先是望氣者以為京師當有大兵,流血兩宮。或說何進曰〔一〕:“太公六韜〔二〕,有天子將兵事,以示四方〔三〕。”進以為然,乃言於上,大發兵,講武於平樂觀下。天子親擐甲冑,臨軍三匝,既罷,以兵屬大將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