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卷二百五十八 列傳第一百四十六
不特此也。按臣曾周當舊撫艱去,力障寇鋒,初非失事,乃竟從逮配,將來無肯任敢任之按臣矣。道臣祝萬齡拮据兵食,寢餌俱廢,至疽發於背,而遽行削籍,將來無肯任敢任之監司矣。史洪謨作令宜陽,戰守素備,賊渡澠池,不敢薄城,及知六安,復有全城之績,而褫奪驟加,將來無肯任敢任之州縣矣。賊薄永寧,舊蜀撫張論與子給事鼎延傾貲募士,夙夜登陴,及論物故,鼎延請恤,並其子官奪之,將來無肯任敢任之鄉官矣。吏部惟雜職多弊,臣鄉吳羽文竭力厘剔,致刀筆賈豎哄然而起,羽文略不為撓,乃以起廢一事,長系深求,將來無肯任敢任之部曹矣。
臣讀明旨,謂諸事皆經確核,以議處有銓部,議罪有法司,稽核糾舉有按臣也。不知詔旨一下,銓部即議降議革,有肯執奏曰“此不當處”者乎?一下法司,即擬配擬戍,有肯執奏曰“此不當罪”者乎?至查核失事,按臣不過據事上聞,有原功中之罪、罪中之功,乞貸於朝廷者乎?是非諸臣不肯分別也,知陛下一意重創,言之必不聽,或反以甚其罪也。所以行間失事,無日不議處議罪,而於蕩寇安民毫無少補。則今日所少者,豈非大公之賞罰哉!
帝得奏大怒,命削籍,撫按解京訊治。河南人聞之,若失慈母。左良玉偕將士七十餘人合奏乞留,巡按金光辰亦備列其功狀以告。帝為動容,命釋還戴罪辦賊。
十年正月,討平舞陽大盜楊四。論功當進秩,總理王家禎復薦之。乃擢按察僉事,監安、廬二郡軍。其年冬,太子將出閣。奏言:“陛下言教不如身教。請謹幽獨,恤民窮,優大臣,容直諫,寬拙吏,薄貨財,疏滯獄,俾太子得習見習聞,為他日出治臨民之本。”帝深納之。
是時,賊大擾江北,開遠數有功。巡撫史可法薦其治行卓異,進秩副使,監軍如故。十三年,與總兵官黃得功等大破革里眼諸賊,賊遂乞降。朝議將用為河南巡撫,竟以勞瘁卒官,軍民鹹為泣下。贈太僕少卿。
成勇,字仁有,安樂人。天啟五年進士。授饒州推官。謁鄒元標于吉水,師事之。中使至,知府以下郊迎,勇不往,且捕笞其從人。丁內外艱。歷開封、歸德二府推官。流賊攻歸德,擊走之。
崇禎十年,行取入京。時變考選例,優者得為翰林。公論首勇,而吏部尚書田唯嘉抑之,勇得南京吏部主事以去。明年二月,帝御經筵,問講官保舉考選得失,諭德黃景昉訟勇及朱天麟屈。帝親策諸臣,天麟得翰林,而勇以先赴南京不與。尋用御史塗必泓言,授南京御史。
楊嗣昌奪情入閣,言者鹹獲譴。勇憤,其年九月上疏言:“嗣昌秉樞兩年,一籌莫展,邊警屢驚,群寇滿野。清議不畏,名教不畏,萬世公義不畏,臣竊為青史慮。”疏入,帝大怒,削籍提訊,詰主使姓名。勇獄中上書言:“臣十二年外吏,數十日南台,無權可招,無賄可納,不知有黨。”帝怒,竟戍寧波衛。中外薦者十餘疏,不召。後以御史張瑋言,執政合詞請擢用,帝以勇宥罪方新,不當復職,命以他官用。甫聞命,而京師陷。
福王時,起御史,不赴。披緇為僧,越十五年而終。
陳龍正,字惕龍,嘉善人。父於王,福建按察使。龍正游高攀龍門。崇禎七年成進士,授中書舍人。時政尚綜核,中外爭為深文以避罪,東廠緝事尤冤濫。
十一年五月,熒惑守心,下詔修省,有“哀懇上帝”語。龍正讀之泣,上《養和》、《好生》二疏。略曰:“回天在好生,好生無過減死。皋陶贊舜曰‘罪疑惟輕’,是聖人於折獄不能無失也。蓋獄情至隱,人命至重,故不貴專信,而取兼疑,不務必得,而甘或失。臣居家所見聞,四方罪犯,無甚窮凶奇謀者,及來京師,此等乃無虛月。且罪案一成,立就誅磔,亦宜有所懲戒,何犯者若此累累?臣願陛下懷帝舜之疑,寧使聖主有過仁之舉,臣下獲不經之愆。”蓋陰指東廠事也。越數日,果諭提督中官王之心不得輕視人命雲。其冬,京師戒嚴,詔廷臣舉堪任督、撫者。御史葉紹顒舉龍正。久之,刑部主事趙奕昌請訪求天下真賢才。帝令奕昌自舉,亦以龍正對。帝皆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