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卷二百五十八 列傳第一百四十六



先是,七年正月,給事中李世祺論溫體仁及大學士吳宗達,並劾兵部尚書張鳳翼溺職狀。帝怒,謫福建按察司檢校。世祺,字壽生,青浦人。天啟二年進士,授行人。

崇禎三年,擢刑科給事中,陳大計之當定者二:曰兵食之計,民生之計;大弊之當厘者三:曰六曹之弊在吏胥,邊吏之弊在欺隱,貪墨之弊在奢靡。夏旱,禱雨未應,乃進修政之說三:曰恤畿甸,議催科,預儲備。帝並納之。中官出鎮,世祺上言:“祖宗立法,錢穀兵馬,軍民各分事權,防專擅。內閣入奉天顏,出司兵食,內廷意旨既得而陰伺之,外廷事權又得而顯操之。魏忠賢盜弄神器,則賴聖天子躬翦除之,而奈何復躬自蹈之。”不聽。

五年八月,淫雨損山陵,昌平地動。世祺上言:“日者輔理調燮無聞,精神為固寵之用;統軍衡才無術,緩急無可恃之人。中樞決策,掩耳盜鈴;主計持籌,醫瘡剜肉。州縣迫功令,鞭策不前;六曹窘簿書,救過不贍。簪筆執簡之臣,接跡囹圄;考槃絪軸之士,抗聲鴻舉。一人議,疑及眾人;一事訾,疑及眾事。黃衣之使,頡頏卿貳之堂;貂蟬之座,雄踞節鉞之上。低眉則氣折,強項則釁開。各邊監視之遣,已將期月,初雖間有摘發,至竟同歸模稜,效不效可概見。伏願撤回各使,以明陰不乾陽之分。然後采公論以進退大臣,酌事情以衡量小臣,釋疑忌之根,開功名之路,庶天變可回,時艱可濟。”帝以借端瀆奏,切責之。

給事中陳贊化劾周延儒,謂:“延儒嘗語人曰:今上,羲皇上人也。此成何語?臣聞之世祺。”帝詰世祺,則言聞之贊化。帝詰責者再三,世祺執如初,乃已。至是論體仁絕世之奸,大貪之尤,遂貶官。久之,起行人司副,屢遷太僕寺卿。遣祭魯王,事竣鏇里。國變,杜門不出,久之卒。

傅朝佑,字右君,臨川人。有孝行。萬曆中舉鄉試第一,師事鄒元標。天啟二年成進士,授中書舍人。

崇禎三年,考選給事中。永平初復,列上善後七事。帝採納之,補授兵科。明年八月,疏劾首輔周延儒:“以機械變詐之心,運刑名督責之術。見佞則加之膝,結袁弘勛、張道浚為腹心;遇賢則墜之淵,擯錢象坤、劉宗周於草莽。傾陷正士,加之極刑,曰‘上意不測也’;攘竊明旨,播諸朝右,曰‘吾意固然也’。皇上因旱求言,則恐其揚己過,故削言官以立威;皇上慎密兵機,則欲其箝人口,故挫直臣以怵眾。往時糾其罪惡者盡遭斥逐,而親知鄉曲遍列要津。大臣之道固如是乎?”忤旨切責。

屢遷工科左給事中,陳當務十二事:一納諫,二恤民,三擇相,四勿以內批用輔臣,五勿使中官司彈劾,六勿令法外加濫刑,七止緹騎,八停內操,九抑武臣驕玩,十廣起廢,十一敕有司修城積粟,十二講聖諭六條。出封益藩,事竣還里。

九年,即家進刑科都給事中。還朝愆期,為給事中陳啟新所劾,貶秩調外。未行,疏論溫體仁六大罪。略言:

陛下當邊警時,特簡體仁入閣。體仁乃不以道事君,而務刑名。窺陛下意在振作,彼則藉以快恩仇;窺陛下治尚精明,彼則托以張威福。此謂得罪於天子。鳳陽、昌平鍾靈之地,體仁曾無未雨綢繆,兩地失守,陵寢震驚。此謂得罪於祖宗。燮理職在三公,體仁為相,日月交蝕,星辰失行,風霾迭見,四方告災,歲比不登,地震河決,城陷井枯,曾莫之懲,則日尋恩怨,圖報睚眥。此謂得罪於天地。強敵內逼,大盜四起,高麗旦暮且陷。體仁冒賞冒蔭,中外解體因之。此謂得罪於封疆。體仁子見屏於復社諸生,募人糾彈,株連不已。且七年又議裁減茂才,國家三百年取士之經,一旦坏於體仁之手。此謂得罪於聖賢。同生天地,誰無本心,體仁自有肺腸,偏欲殘害忠良。只今文武臣僚,幾數百人,駢首囹圄,天良盡喪。此謂得罪於心性。

夫人主之辨奸在明,而人主之去奸在斷。伏願陛下大施明斷,速去體仁。毋以天變為不足畏,毋以人言為不足恤,毋以群小之逢迎為必可任,毋以一己之清明為必可恃。大赦天下,除苛政,庶倒懸可解,太平可致。